「珞瓔,讓小何先送你回家,我出去走走。」
邵陌天的話打斷了方珞瓔的思緒,她不安的看著他,「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隨便走走,很快就回去。」邵陌天淡淡說道,已經逕自下了車。
方珞瓔回頭望著後車窗,車子漸漸加速,邵陌天高大的身影在夜色裡越變越小,多年前那種唯恐失去他的恐懼和緊張又漫上了心頭,彷彿他消失在她視線裡的同時,也終會消失在她的生命裡……
她好不容易平靜了三年的生活,難道又要生出波瀾了嗎……
她沉沉的回過頭來,雙手不由自主的在身前擰緊,隨即輕聲開口,「小何,陌天他最近有沒有常常去哪裡?我是指,常常去某一個地方?」
「沒有。」何暢果斷搖頭,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珞瓔姐,怎麼,你和陌天哥鬧彆扭了?」
方珞瓔低低歎道,「哦,當然不是,我只是隨便問問。若是……若是他以後常常去什麼你覺得奇怪的地方,記得告訴我,我只是有些擔心他,你知道三年前他出事那次……」
何暢重重點頭,「好,我知道了。放心吧,珞瓔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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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陌天攔了輛車子,一直守在路邊。
看見江以洛的車子駛過時,便立刻跟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他只知道這一晚上他腦子裡一直嗡嗡作響,根本無法正常思考。
儘管他已經無數次的確認過,喬念伊絕對不可能和他的喬喬有半分聯繫,可為什麼她總能讓他生出幻覺?!她怎麼能連這首《給愛德琳的詩》都彈的和喬喬一般無二的完美,甚至連她彈琴時的動作和表情都是那麼像喬喬……
他的頭疼的厲害,疼的幾乎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他打開車窗,任憑呼呼的冷風迎面灌來,好稍稍讓他得到片刻的清醒。
怎料忽然間,在看清江以洛車子所駛進的小區時,他猛的打了個寒戰。
Z大西校區?
學者公寓!
邵陌天用力的甩了甩頭,不會吧,難道喬念伊那個女人住在這裡?
怎麼會這麼巧,她竟然也住在學者公寓?
江以洛的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學者公寓南北園交接的路口,邵陌天的心忽然就開始怦怦的狂跳起來,他既帶著幾分期盼,又有幾分緊張的,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車子拐進了北園。
他的喬喬,以前住在南園……
是不是他太敏 -感了,或許喬念伊住在這裡本就是個巧合,她本來就是Z大畢業的,住在這裡也沒什麼大驚小怪。
只是,為什麼巧合會有那麼多?
他擦了擦額頭上因緊張而冒出的冷汗,扔下錢便跳下了車,他盯準了方才江以洛和喬念伊相擁而入的單元門,稍稍遲疑了一下,便迅速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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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漆黑的樓道裡,不知已經傻傻的站了多久,邵陌天背靠著涼涼的牆壁,大腦依舊是一片混亂。
他究竟是在這裡等什麼呢?
說不定江以洛一夜都不會出來,他難道要在這裡守一夜,只為向共度春 宵的二人道一聲早安?
況且,那個女人不就是彈得一手好鋼琴嗎,不就是性格脾氣和喬喬有些相像嗎?這世上相像的人原本就很多,就算再像她也不是喬喬,那麼他又究竟想在她身上尋到什麼?難道他已經空虛無聊到想要尋一個喬喬的替身?
不,絕不可能,喬喬是無人能替代的……
他低下頭去,看著不停閃爍的手機屏幕,早就被他靜音的電話已經不知響過了多少次,他似乎能想像到方珞瓔那張焦急不安的臉……
算了,那個女人已經是江以洛的女人……
就當今晚那琴聲,不過是一場夢吧。
他苦笑著走向電梯,正打算下樓,忽然聽見樓上幾層的地方傳來了門聲和一男一女的輕語道別聲,他收回已經快要觸到叫梯按鈕的手,不由自主的盯住那跳動的數字,心也隨之輕輕的起伏。
樓道裡很快又恢復了方纔的安靜。
她住在八樓。
他呆立了很久很久,終於鬆了鬆領口,深深吸了口氣,大步向樓上跑去。
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只知道,既然江以洛離開了,那麼他現在必須找到她……
憑直覺他選了電梯右手邊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
沒想到竟會那麼快,他的手似乎還沒有從門上收回,門就被打開了,緊接著就是一聲親暱的笑語,「你竟然也這麼丟三落四,手包都忘了拿,就不怕我竊了你的錢財?」
喬念伊甜甜的笑著,已經卸掉妝容的臉色素白凝潤,似是有些平平的相貌,卻因了那一雙格外閃亮的黑眸,而分外的迷人。
邵陌天蹙眉凝視著她,眼看著她的笑容在看見他的那一秒迅速消去,轉而是一副充滿冰冷又隱著仇恨的表情。
她用力想要推開他關上門,卻被他大手一把鉗住。
她昂著頭,鼻中輕輕一哼,「怎麼,邵總這是要私闖民宅?」
說話間邵陌天已經大步跨了進去,鎖上了門。
他陰沉的面色讓喬念伊連連後退幾步,手連忙抓起鞋櫃邊上的長雨傘,似是準備好要和他拚命的架勢。
邵陌天忍不住一聲冷笑,「怎麼,平時總是想著如何吸引我的注意,如今我真的來找你了,你反倒又裝出這麼一副樣子,你這女人究竟想要幹什麼?」
「我真奇怪,你為什麼總是認為別人想要勾 -引你?你到底有沒有看過醫生,你這是一種狂想症你懂不懂?」喬念伊不屑的看著他,「邵總,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到底有多自戀?你真覺得你有那麼大的魅力?」
邵陌天步步逼近,黑眸灼灼,「那你告訴我,你專門打探到我愛聽的曲子專門去學了故意在那種場合彈給我聽,你到底在算計什麼?」
「好,那我也反問邵總一句。」喬念伊毫不退卻的看著他,「邵總喜歡的曲子是不是別人就沒有權利喜歡?今晚的曲子我明明是彈給在場的每個人聽,怎麼邵總就非說是我彈給您聽?邵總身邊有數不清的女人,為何卻總幻想著我對邵總如何如何用心計,您是不是也太瞧得起我了?只可惜,您不太正常,我卻是正常人,請您立刻出去,我這裡不歡迎您!否則別怪我報警告您騷 擾,讓您失了面子!」
邵陌天緊緊盯著她那從容又凌厲的神色,心頭一陣一陣的輕顫。
除了喬喬,沒有任何女人敢用這樣倨傲不屑的眸光直視他,沒有任何女人敢用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質問他。
思念又開始瘋狂的撕扯起他心口的疤……
他的眼角忽然有些濕……
他扭過頭去,不再看她,高高在上的他,絕不想讓她看出他此時情緒的波動……他轉而大步走向了內室,匆匆的在房間裡尋求著或許能算作證據的蛛絲馬跡……
窗子上竟沒有窗簾,漆黑的夜在玻璃上投下光禿禿的燈影,簡陋又淒涼,可喬喬最愛的就是家居裝飾的細節,曾經她為每個房間都親手做了漂亮的絲絨窗簾,她說生活必須要講究情調,絕對不可以對付……
床飾是純白色的,看上去便覺得有些單薄和寒涼,可喬喬最討厭的就是白色床飾,她說白色沒有情調也太冰冷,像個旅館,不像家。她說她喜歡暖色,家裡必須要處處都讓人感受到溫馨和溫暖……
鏡前的梳妝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五顏六色讓人眼花繚亂的彩妝用品,可喬喬從來不化妝,她說畫過妝的臉不真實,她還說女人只要自然便是最美麗,不需要用那些化學物品把自己的臉當成調色板……
其實,她的每一個喜好每一句話他都記得,他從來都深深的記在心底,只是,他曾是那麼高傲,高傲到絕不會讓她知道他高高在上的邵陌天會如此在意她這樣一個小女人……
他的目光由充滿希望漸漸的變的灰暗下去,回過頭,正迎上喬念伊那滿是嘲諷的笑,「怎麼,邵總大半夜的闖進我家是想找什麼人嗎?」
「你什麼意思?」她的話讓邵陌天本已經平靜下去的神經一下子又敏感起來,本就心緒飄渺波動的他,簡直要被她逼瘋了!
他抓住她的肩,「你把話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
喬念伊依舊嘲弄的笑著,「我沒什麼意思,因為除了找人這一個目的,我實在想不出邵總此行所為何來。就像我看邵總像一個故人,莫非邵總看我也像某個曾經的舊人?」
她故意說出「舊人」二字之時,看到邵陌天的眼中立刻就閃起了星光。
他抓在她肩上的手越來越用力,堅硬的指尖幾乎要把她的肩刺透,「你到底是誰?喬喬……是你嗎?可是……這怎麼可能……」
他嘶啞的聲音哽住,再也說不下去,漆黑的眼眸裡盛滿了重重疑惑和不敢置信,還有幾分喬念伊看不清的,像是一種迫不及待,又像是緊張慌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