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那是一張毀了容、猙獰的醜臉。那條給小朱雀抓出的印痕,如今整個兒化了膿,其中流出噁心的黃汁,絲一樣的黏合在半邊臉上。原本姣美的臉頰如今已扭曲成一團,正狠狠望著我們,乍然與我目光迎上,眸子內流轉出深深惡毒。
「滾!」無戲一個震怒,用力踢開爬上前來的鄭永寧,後者花癡似的嗤嗤笑著,張開嘴仰頭望著他。
我吊著他的頸子稍稍一收緊,他驀地低下頭來,眸中閃著水光,驚喜地盯著我,顫抖著大叫,「嵐兒!」
「你快吼得我耳朵聾掉了!」我伸出一隻小手貼上他的下巴,彎著唇淚光盈然地瞧著他,「你醜死了!又髒又臭,不要抱我!」
眼前的他,哪還有半分瀟灑俊氣,鬍渣子橫生,臉蛋整個兒消瘦了一圈,單薄的可怕。
「嵐兒,朕是不是在做夢?」他聽而不聞地盯著我,唇角一揚,露出一絲久違的笑來,一低頭,狠狠壓上我的唇。
「皇上,咳!」周回周大人率先上前笑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總算醒來了!快去傳膳,娘娘初醒,皇上又久未進食,讓御膳房準備一些藥膳,給皇上與娘娘……」
「不可以!」我陡然掙動著尖叫,伸手推開無戲的臉,嘟著唇瞪他一眼,「那個鄭東和!他也是陸妃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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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風和日麗,陽光明媚,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我懶懶靠在床邊,一手支著下巴觸碰身邊的小朱雀。
小朱雀趴在床上,時而唧唧叫兩聲,烏黑溜溜的眼珠子滾來滾去地望著我。
這一副人鳥相望的情景落入甫進門的無戲眼中,他老大立時怒了,一記手刀劈過去,害得小朱雀怪叫數聲,振翅拍飛,搞得羽毛亂掉,灰塵四起,我呸呸吐了吐落在嘴角的羽毛,伸出一隻小手不住拂著面,「你搞什麼呀?」
「討厭的東西!」無戲切齒怒罵。眼看小朱雀俯衝下來啄他,而他就轉身振袖,劈劈啪啪開打,哦,話說今日第一場人鳥拚鬥開始了……
唉!這戲碼每天演三次,看得膩了!我伸手捻起床邊一隻玉盤內的葡萄,輕輕塞入嘴中,含混不清地嚼著道,「別打了,都過來吃葡萄吧,今天的葡萄顆顆飽滿,甜的流蜜,好吃極啦。」
人影一閃,無戲已奔我身邊,騰空將我抱起,輕輕放到腿上。
小朱雀不甘落後地奔過來,急著往我懷裡撲來,給無戲伸出去的一顆拳頭揮得好遠,滾了出去,啪啪落在桌子上,險些砸在那套茶具上。
「好啦!」我捻起一顆葡萄塞進他嘴巴,沒好氣地按住他妄動的手掌,「喂,人家好歹也是我跟樂雪的救命恩人,你不看佛面也得看看僧面呢,幹嗎老欺負它?」
「我瞧著它就來氣!」
「你來什麼氣兒?」
「不知道!」無戲低頭看了我一眼,「我也覺著奇怪,反正我見著它就有氣。」
小朱雀唧唧怪叫著在桌上跳來跳去,望著我身後強大的無戲,一時不敢過來尋死。
我嗤一聲笑了笑,抬手向它揮揮,「過來,哥哥不打你!」
「哪個是它哥哥?」無戲一臉嫌惡地瞪著飛撲過來滾進我懷裡的小朱雀,咬咬牙,忍著沒把它拎出去宰了。
我抿唇笑笑,轉頭看他,「若非小朱雀的眼淚撫平我身上各處傷口,我哪能好的那麼快,而且……若非太醫用小朱雀之淚為藥引,調配丹藥給我服下,我們的孩子……」
無戲抓著我的手輕撫上小腹,眸色驟冷,「那幫狗奴才該感謝我們的皇兒夠堅韌,朕發過誓,若是皇兒性命不保,朕誓要把這鄭州城變為一座死城,讓所有人給皇兒陪葬。」
「你還說呢,我病得迷迷糊糊時,還聽到你說不要他。」我努努小嘴。
「你聽錯了。」
「沒有啦,我聽得清清楚楚的呢。」
「朕是說,若定要叫朕在你和皇兒之間選一個,朕只能忍痛捨了咱們的皇兒了。」他抵著我的額角深深沉沉地歎道,「沒有了皇兒,朕雖然心痛,可以後終歸還是會有的,可沒有了你,叫朕如何再活下去呢?」
「可是沒有了寶寶,你讓我怎麼辦呢?我會氣死、哭死、恨死的!」我反身摟住他,埋入他懷裡,「我寧願犧牲自己,也不可以丟了你的骨肉。」
「嵐兒。」他動容地擁住我,「好嵐兒。」
「陳太醫跟朕說,是嵐兒夠毅力,不是人人都能承受金針調脈之苦,嵐兒為朕所做的一切,朕都銘記於心。」
「那人家要做媽媽了嘛,當然要堅強一點,既然是天意讓我懷了你的寶寶,誰都不能奪走他,就算老天爺變卦後悔想收回去也不行!還有呀無戲,我好的這麼快,也得配合丹藥調和呀,所以說小朱雀功不可沒,它呀,不止一次救了我,如今又救了我們的寶寶,你以後要對它好一點,不要動輒搞得雞飛蛋打的,一直追殺它!」
「嵐兒。」無戲低頭咬著我的唇,「我愛你。」
「唔……」我掙著身子推開他貼近的俊臉,嘟長嘴低聲嚷道,「別人都在偷看呢。」
「看就讓她們看,看看又不會掉塊肉。」他無所謂道。
「嗯,討厭!」我提起拳頭揮他一下。
「皇上,奴才給娘娘送藥膳來了。」趙德恭笑瞇瞇地走了進來,跪下參見我們。
無戲點點頭,「起來吧,擱在那邊。」
「是,皇上。」
「趙公公,我還沒謝謝你危難時刻向我們伸出援手。」我感激地衝他笑笑。
「啊娘娘言重了,奴才萬萬不敢當。」
「德恭,你這次做的很好,若非你冒著十二分危險及時給鄭州城守將送了信,得以在第一時間內開城迎接朕,朕的數十萬大軍也無法這麼快入城救了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