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到隆中多次,這才是第一次走進諸葛亮的草廬。這草廬的正中掛著「寧靜以致遠,淡薄以明志」的對聯,顯出諸葛亮出塵的心境。床邊一幾,上面擺滿了書簡,一盤沉香更讓人心情瞬間沉靜下來。
主客四人依窗而坐,諸葛亮為劉備等斟滿香濃的茗茶,歉然笑道:「玄德公早來幾天,我們就可以溫酒賞雪,定能更加優雅愜意。」
「我們是早來了幾日,可沒有這個機會與臥龍先生溫酒賞雪啊。」劉備輕啜一口香茶,開著玩笑。他的心情放鬆了許多,而且諸葛亮也並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說話也就隨意了些。
「這是在下的不是。先前忙著閉關研究變天之術,後來又被孟公威他們拉去談天說地,怠慢了貴客,玄德公請千萬莫要介意!」諸葛亮客氣得很。
劉備卻不希望他這麼客氣,因為客氣就像一堵牆,擋在他們中間,讓他們無法真正的交流。他趕忙接道:「我們就別在這上面客套了,既然能有緣見到孔明,又看到孔明經天緯地之才,還望能不吝賜教,以解我心中煩惱!」
他改「臥龍先生」為「孔明」,就是想從稱呼上拉近和諸葛亮的距離,方便下面的談話。
諸葛亮目中閃過一絲笑意,卻不說破,只是淡淡道:「在下恭聽玄德公高論。」
「眼下我大漢主上蒙塵,奸臣禍國,實乃危在旦夕。劉備不才,卻依然希望伸大義於天下,奈何智術短淺,到現在還是庸庸碌碌毫無成就。如今曹操調兵遣將,覬覦荊州,對我來說,實在是唇亡齒寒。冒昧拜訪孔明,也是希望能得孔明傳道解惑——這些話我本不該講,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啊!」劉備直入主題。
「我大漢自從宦官和董卓之亂後,國力大傷,天下豪傑並起。曹操勢力不及袁紹,卻能戰而勝之,此非天時,而是人謀之力。現在曹操擁兵數十萬,挾天子以令諸侯,風頭之勁一時無二。而孫策據有江東,承襲父輩基業,坐擁長江天險,雖不可圖卻能成為一個很好的盟友。齊王齊舜作為大漢一顆新星冉冉升起,縱橫捭闔間已擁有三州,也是不可忽視的力量,如果他根基牢固,定然會南下巴蜀,進攻天府之國,那樣就會擁有和曹操叫板的實力。至於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劉表闇弱,勢不能守。曹操南下,正是上天賦予玄德公一個大好機會,不知玄德公是否有意圖之?」諸葛亮洋洋灑灑,胸中溝壑洶湧而出,把劉備聽得兩眼光。
「荊州,這等富庶之地,誰又會去拒絕?」劉備道,「可劉景升在荊州經營多年,又豈是說得就能得到的?」
「只要玄德公有意,在下自然能讓玄德公得償所願。」諸葛亮胸有成竹,「如果能得到荊州,那玄德公就能和齊王扳扳手腕,看看誰先得到益州了。」
「益州是麼?」劉備自語道。諸葛亮的言語在他面前展現出一派宏偉篇章,之前的他空有大志,卻不知該如何實現,直到現在才終於清晰了些。
諸葛亮從案頭取過一軸,掛於中堂,又道:「這是西川地圖,益州地險,又沃野千里,我大漢高祖也是因之而成帝業。現在劉焉年老,劉璋性格懦弱,雖然民殷國富卻不知體恤,空有能人卻不知如何使用。玄德公乃當朝皇叔,以信義著稱,又思賢若渴,定能得到益州將士及百姓支持。齊王從北而南,勢必要先經過漢中那一關,張魯雖然能力不強,可漢中同樣也是險要之地,並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攻下。玄德公雖然在荊州要耗費時間,齊王同樣也會駐足於漢中。而且就算齊王拿下漢中,從北往南還有數道關隘需要攻克,不像玄德公從東向西一片坦途,這對玄德公絕對是個極大的優勢。」
劉備聞言大喜,拜於席間,道:「聽了孔明的話當真令我茅塞頓開,如撥開雲霧而睹青天。看來先生施法不僅讓臥龍崗提前來到春天,我的心情也是一樣啊!」
諸葛亮還禮道:「在下孤陋寡聞,倒是讓玄德公見笑了!」
「今日與孔明促膝而談,讓我感到相見恨晚!如果孔明不嫌棄我名微德薄,還望能出山相助,助我得成霸業!」劉備終於說出了最終的想法。
諸葛亮卻婉言拒絕:「在下久樂躬耕,習慣不問世事,請恕在下無法奉命!」
劉備聞言目光中淚水充盈,沉聲道:「孔明不答應,難道就忍心看到天下蒼生塗炭,民不聊生?」他說著,淚沾袍袖,衣襟盡濕,倒是讓諸葛亮有些不自然起來。
只聽一旁徐庶忽然笑道:「孔明啊,我看你就答應了吧。玄德公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還不清楚麼?而且你我共事一主,實現天下霸業,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劉備聞言愕然道:「元直,難道你與孔明早就認識?」
徐庶歉然笑道:「主公請莫見怪,我與孔明還有那孟公威等人是多年朋友,感情甚好。但我不希望因為我的緣故而讓主公無法全面認識孔明,所以才故作與孔明不識,請主公自己來瞭解孔明。」
「方纔元直見到在下一臉漠然,在下就已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也就沒有說破。」諸葛亮也笑道,「不過元直的苦心相信玄德公也能夠理解!」
「既然孔明也知道元直的苦心,又還能忍心拒絕我麼?」劉備不達目的絕不死心,「還望孔明能夠答應隨我出山!」
諸葛亮見劉備誠心誠意,思考片刻,忽然長身而起,拜倒在幾前,朗聲道:「既然主公不嫌棄,諸葛亮願追隨主公,效犬馬之勞!」
劉備大喜過望,連忙把諸葛亮扶起,高興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徐庶也過來握住諸葛亮的手,三人心意相通,大笑不已。
就這樣,大漢帝國一個明星般的人物,終於在劉備的再三邀請下走上前台,而天下的命運會因為他的出現而生變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