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廬從外面看來簡單到了極點,可進到裡面,卻又讓人感覺到精緻到了極點。這裡的每件東西看來都不很華貴,可集中到了一起,就好似成了一件大師的藝術珍品,沒有一件東西不擺在讓人瞧著最順眼的位置。
房間中間擺著一個木幾,幾上一壺酒,兩個金盃,還有幾樣下酒的小菜。酒是琥珀色的,清醇得不帶絲毫雜質。
不過,這些如果少了她,都還會有些匠氣。就因為有了她,這裡才真的變成世外桃源,人間天堂。
任何一個驟眼看到她的人,都會覺得好似仙子降到人間。她穿的是什麼?戴的是什麼?這些別人都已瞧不見,只因所有人的眼睛,就已被她本身完全吸引。她的身上似乎散著一種光芒,足以照花所有人的眼睛。
她的明眸善睞,她的淺笑梨窩,她的朱唇皓齒,她的盈盈香肩……她的一切一切,都讓人再也捨不得移開自己的眼睛,更何況還有那似蘭似麝,醉人魂魄的香氣。
此刻,這艷光四射的仙子正脈脈地瞧著齊舜,那濃得滴出水來的目光,那甜蜜的笑容,簡直能讓所有的男人為之傾倒,為之瘋狂。
齊舜也是個男人,不過難得的是,他的目光雖然也被那女子吸引,可嘴邊居然還能保持一絲灑脫的微笑,那表情不像是色授魂與,倒像是在欣賞一幅美輪美奐的畫卷。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句後世的名言卻正好適用齊舜現在的狀況。這女子美則美矣,但和甄宓相比也只是難分軒輊。旁人看到也許會驚為天人,可在齊舜的眼裡,吸引力就不再這麼大了。而且他經歷了感情的苦痛,如今雖已逐漸恢復,可面對別的女人還是無法把自己從甄宓的陰影中抽離。
只是他天生灑脫,也不是內向羞澀之人,因此面上的微笑還是能保持得很好。
那少女站起身來,深施一禮道:「齊公子……」
齊舜也抖了抖衣衫,施禮道:「姑娘好……」
齊舜既沒有問那少女的姓名,也沒問對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他們二人就像許多年沒見的朋友,如今終於見到了,卻又像是初次相識,彼此熟悉中又帶著一絲客氣,而後面對面坐了下來。
那少女輕伸玉腕,端起桌上已經斟滿酒的金盃,送到齊舜面前,柔聲道:「公子威震塞外,聲名顯赫,小女子仰慕已久。只是公子身處軍營,苦於無法相見,這才出此下策,把公子引到此處,了卻我一樁心願。這杯酒,既是賠罪,也是為公子壓驚了。」
齊舜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笑道:「姑娘請客之道真是別出心裁,若是在下動作慢了半分,只怕現在已沒有這個榮幸喝到姑娘的美酒了。」
那少女眼波流轉,異彩連連,風情萬種地瞥了齊舜一眼,又斟滿了一杯酒,接著道:「以齊公子這樣的英雄人物,又怎會應付不了這樣的小場面?而且若非如此,又怎能顯示出公子的凡能耐呢?」
「哦?那在下真的應該感謝姑娘給了在下證明自己的機會了?」看到那少女寥寥數語,就輕描淡寫地把才纔刺殺之事一筆帶過,齊舜倒不禁失笑。
「這第二杯酒呢,是表達小女子的仰慕之心。」那少女又把酒杯緩緩遞到齊舜面前,「認識了公子,小女子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年青俊彥。」
齊舜接過酒杯,笑道:「這一杯就不太公平了。姑娘明明已經對在下瞭解甚多,在下卻對姑娘一無所知。若是姑娘不肯把芳名賜教的話,這酒我就耍耍賴,說什麼也不喝了。」
他原本也不是輕薄無禮之人,但那女子用意委實可疑,而且言語閃爍,也不知是敵是友。齊舜連遭大變,心智也已成熟許多,因此有心戒備之下,竟能在這絕美少女面前保持了自己輕鬆灑脫的形象。
那少女面上恰倒好處地微微紅了一下,那一抹嬌羞更為她平添了誘人的光彩:「這是小女子的禮數不周了。不過也是因為小女子蒲柳之質,生怕無法入得公子法眼,緊張之下,竟忘了自我介紹。」
齊舜呵呵笑道:「姑娘若還是蒲柳之質的話,那天下豈不都是東施無鹽?」
那少女面上又紅了一紅,嘴角卻露出一絲甜美的微笑:「小女子名叫傾城,還望公子莫要忘記才是。」
「*,能見到傾城小姐,今晚在下縱然挨上那一劍也是值得了。」齊舜有些意外、有些震驚、有些榮幸、也有些開心,不過都是「有些」的剛剛好,讓傾城真有點懷疑齊舜從小就是從脂粉堆裡長大的,天天見到的都是絕色,否則又怎會到現在都把持得這麼好?
「公子再提那一劍的事情,真是讓小女子無地自容了。」傾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無地自容的樣子,「小女子最近常聽義父提到公子乃人中之龍,內心不勝嚮往,因此才用這個法子,好讓公子對我的印象能更深些。」
「哦?不知姑娘的義父是哪位?」
「小女子的義父是幽州張世平,不知道公子有沒有聽說過?」
「原來是天下八大富商之一啊!何止聽說,簡直是如雷貫耳!」齊舜嘴上這樣說,心裡卻甚是奇怪張世平為何要讓他的「義女」深夜到此?
「能進到公子的法耳,當真是我們的榮幸。」傾城又斟滿了一杯,「這第三杯酒呢,是小女子有事相求,望公子能成全。」
纖纖玉手又遞上一杯碧綠。
「美酒香醇,美人如玉,在這面前又有幾個人的意志能不薄弱下來?傾城小姐再這樣敬下去,在下豈不是要俯聽命了?」齊舜笑著,把酒接了過來。他早知道傾城動這樣的陣仗把他引來此處必有目的,他還沒自我感覺良好到認為傾城真的是仰慕自己。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張家一向仰仗的不是天下聞名的公孫瓚麼?
傾城嫣然笑道:「公子果然聰明,誰也別想瞞得了公子。其實若非公子如此聰明,我又怎會千方百計邀請公子到此一敘?」
「若是在下早知道傾城小姐有這樣的念頭,何需小姐安排,在下早就登門拜訪了,只盼小姐別把在下看作登徒子才好。」齊舜說完飲盡第三杯酒,二人相視而笑。傾城固然笑得嫵媚,風情萬種,齊舜的微笑也是令人著迷。這兩人談到此時,都還是針鋒相對,誰也不輸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