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隆殿。
傅鷹軒神態威嚴的坐在龍椅上,半鬢白髮顯著王者之尊的蒼老,凝眸望著站在殿中的兩個兒子,想到方才看到他們為青蘿爭執的一幕,心中的憂慮層層泛起。
他看著澈兒長大,知道他有著極為沉悶的心性,感情上亦是從不外露的,今日當著他的面做出這樣的行為,青蘿那丫頭肯定在他心裡佔了些位置,今後不管湛兒是否願意大周,兩子相爭都是他不願看到的情形,想到這,傅彥澈毅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極為合適,「寡人今日叫你們來,是有一件事要對你們宣佈。」
夏侯湛與傅彥澈謹然站在殿上,等著他即將要說的話。
「寡人決定收沈青蘿做義女,封為素月公主,賜婚與夏侯將軍,下月初五舉行婚禮。」
一語落音,兩人卻都沒了反應,傅彥澈單膝跪地,「父皇,兒臣覺得賜封一事甚為不妥,再則下月初五年歲剛過,又即是皇太后的壽辰,在此之間舉行婚事只怕…」
「此事寡人已經決定了,賜封的聖旨寡人也一早已經擬好。」傅鷹軒沉聲截斷他勸阻的話,意有所指的繼續說道:「澈兒,從今往後青蘿便是寡人的女兒,亦是你的妹妹,你愛護她也是理所應當的,只是不要逾越了身份。」
傅彥澈漠然沒了聲音,半低著臉看不到神態,半晌才緩緩道:「是,兒臣知道了。」
傅鷹軒動了動身子,「寡人還有些要與夏侯將軍說,你就先回去吧。」
「那兒臣就先告退了。」傅彥澈起身離開,轉身之際眼神複雜的看了夏侯湛一眼,這才徐徐離開了德隆殿。
殿上只剩下傅鷹軒與夏侯湛兩人,傅鷹軒抬眸望著他,自他說了封賜的事,湛兒一直沒有表態,也並未領旨謝恩,「湛兒,難道你不滿意寡人的安排?」
夏侯湛單膝跪下,拱手出聲道:「希望父親能收回封青蘿為公主的旨意,待我們成婚後便會返回鏡楚,大周的一切都我們來說,都是不必要的東西,這種虛名,青蘿也是不在意的。」
傅鷹軒沉緩的輕笑起來,「寡人猜到你肯定不會同意,此事雖有不妥之處,但卻極承寡人心意。」
他站起身,傲然矗立在殿上的龍椅前,望著浩浩大殿緩聲說道:「我這一生有許多兒女妻妾,但真正的家人卻只有你和你的母親,當年在鏡楚之時,我只是一個處處受脅迫的質子,若不是你母親的細心照顧和維護,我也許根本無法返回大周,得到這坐了二三十年的王位。
傅鷹軒轉眸望著分離多年的兒子,眼裡儘是愧疚之情,「我們父子分離多年,我沒能盡到做丈夫和父親的責任,如今難得團聚一段時日,為父只知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只想了卻自己的幾個心願,為你辦一場婚禮,在全天下的人面前,聽你堂堂正正的喊我一聲父親。」
夏侯湛心頭湧起一陣難言的情緒,與他而言,父親不管是什麼身份,不管分離多遠,分開多長久都難以磨滅他們之間的父子之情,這段時間伴在父親左右,御醫斷斷續續的診治他都也都是知道的,「能在父親的見證下迎娶青蘿,也是兒子一直以來的心願。」
傅鷹軒聞言欣慰的朗笑出聲,「既然如此,這件事按寡人的意思安排吧!」
「多謝父親。」夏侯湛說著站起身。
傅鷹軒眸中閃過幾絲躍動,湛兒一直是最適合的王位繼承人,三年前他就早已有這個想法,所以才將皇儲象徵的青虹寶劍賜給他,想到這,傅鷹軒繼而開口道:「湛兒,其實只要你願意留下,這大周的王位…」
「父親應當很清楚兒子的心思,」夏侯湛抬頭,望著父親和他身後威嚴大氣的金雕龍椅,一身冷峻不羈的傲然霸氣立時張揚四溢,「在我眼裡,這金雕玉砌的皇位遠不如在戰場上衝鋒殺敵的將士們可貴。」
真正的王者之位當是用無數將士們廝殺敵人的刀劍鑄成,融著他們賣命犧牲的熱血,才不會叫站在至高無上位置上的人迷了感懷天下的心智。
*
紅霞漫布宮牆之上的天際時,沈青才從酣睡中醒來,季連思走後,宮院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想到下午那一小陣發生就那麼多事,混亂之下,就選擇了最直接的逃避方式。
沈青坐起身,「杏兒?」
杏兒小步跑著從門外進來,「小姐醒了?」
「將軍還沒回來?」平常將軍陪她在房裡,不是閒著看看軍書,便是在桌案前寫一些她也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剛才被…未來公公叫去了,也不知道是要說些什麼事。
「還沒呢,不過晚膳之前將軍應該會回來的,小姐現在有想吃喝的嗎?杏兒給你去拿。」
沈青沒好氣的瞟她一眼,「我只是傷了腿,你怎麼跟照顧坐月子的產婦一樣的照顧我,這樣等我腳傷好了,肥起來可怎麼辦。」
杏兒傻傻一笑,她確實巴不得小姐早點生個小寶寶出來,「杏兒還真的很想照顧小姐坐月子呢!」
「說正經的!」
「哦!」杏兒被訓了一句,又嘿嘿的繼續說道:「其實小姐肥一點也沒事啊,將軍肯定不會在意的,吃喝都是將軍吩咐時時預備著的,估計他就是想趁著這段時間把小姐養肥了!」
「……」這些人太可怕了,幸好她及時注意到了,以後可不能繼續胡吃海塞了。
沈青百無聊賴,金雞獨立的站起身,「扶我我書桌那邊坐一會兒。」
「小姐要看賬本?將軍吩咐不能動的!」杏兒過來扶著她,通知有很謹慎的說著將軍的叮囑。
用得著盯著緊嗎?沈青鬱悶不已,「我閒著無聊,過去練練字總可以吧?」死孩子,這麼快就被將軍收買的服服帖帖的,真是氣人!
「這還差不多~」杏兒扶著小姐走到書桌前,幫她磨了磨墨,又歡快的跑出去為她端新鮮的水果過來。
沈青一臉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準備開始練字的時候,剛拿起毛筆,卻忽然發現書桌上擺著一副畫軸,動作輕輕頓了一下,微微蹙眉,這東西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懷著困惑的心情,沈青默默放下畫筆,打開畫軸看了看,下一瞬卻猛的呆住了,OMG,這不是當初淳於獻送給她的那副畫嗎?!可這東西應該在臨冬城啊,她來的時候根本就沒帶過來,而且這皇宮守衛深嚴,他竟然能這麼瀟灑的來去自如,太逆天了!
難道是為報仇追到皇宮了嗎?還特意留下這幅畫給她,這人真是,太…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