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他有些迷惑:「什麼事?」
「還給我裝蒜?」喬暖不滿的說:「你該不會忘了你生日快到了吧?」
他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聽你一說,好像確實快到了。」
「哪一天?」喬暖追問。這幾個星期她和他一直處在失去孩子的陰霾之中,關係壓抑又低迷。確實需要些開心的事緩和一下了。
他想了想:「好像是11月6號。」
六號?喬暖瞠目:「你和顧醫生還真有緣,他五號你六號,竟然就差了一天,好遺憾啊。如果在同一天,還能一起慶祝呢!人多一點也熱鬧些。」
「又不是小孩子了,生日有什麼好慶祝的?」
「當然要慶祝!」喬暖說:「一個人的出生是很神聖的,如果沒有那一天,你就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那樣我們倆就不可能遇到了,你說是不是很重要?」
他無奈的點頭:「是、是、是。」
「你答應的話,我就著手準備了?」
他語氣溫寵:「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吧,我完全配合。」
喬暖笑瞇瞇的窩進了他懷裡,兩個人親密的抱了好一會兒,喬暖忽然問:「你什麼時候讓我去見他?」
氣氛陡然間,從溫馨甜蜜降至沉默。
他撫摸著她的長髮,沒有說話。
「讓我見見他吧。」喬暖說:「這兩個星期,我想了很多,也和心理醫生聊過很多。我已經不再是之前的安止水了,你放心。」
他修長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耳邊,倏然停住:「你真的可以嗎?」
「嗯。」喬暖伸手攬過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了他的頸項:「這孩子的頭七我已經錯過了,我想去看看他,和他說說話。我不希望他連走,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好。我準備一下,讓你們明天見個面。」他將她拉開,注視著她的眸:「但你也要答應我。不管看到什麼,一定要冷靜,我現在只希望你好。」
「嗯!」喬暖重重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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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喬暖就被安排見到了自己的『孩子』。
那是一個皮膚薄如蟬翼,只有兩個巴掌大小的『小球』。雖然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但因為一直被用心放在保溫箱裡,所以看上去,並不僵硬。
他全身青紫,小小的嘴巴張著,可想而知死前有多痛苦。
忍不住眼淚又要掉下來,喬暖用力忍回去。她向他保證過,她會堅強。她不能在她孩子面前哭,她要給孩子做個好榜樣。
喬暖伸出手,撫摸著透明的保溫箱。她好想、好想伸手摸一摸他,感受一下他的觸感。那是她的孩子,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中。他清秀又可愛,他會不停地叫她媽咪。
「走吧。」似乎察覺到她又開始不對勁,紀南弦不忍的拉了拉她。
喬暖回頭看向他,目光盈盈閃著,好像有淚光,她笑著說:「紀南弦,那是我們的孩子,你看到了嗎?」
他一手扯住她:「嗯我看到了,我們的孩子。」
「他很漂亮對不對?」喬暖伸手將眼淚擦掉:「瞧我,都忘了問了,他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男孩。」
「男孩啊,那長大一定跟你一樣聰明能幹了。」
「……。」
「我們什麼時候帶他走?」
他動了動唇,說不出話來。
「那天,你一定要記得叫我。不准一個人偷偷帶他走,知道嗎?」
他歎口氣,將她抱進了懷裡:「是是是,我們一起帶他走。我不會瞞你,那是我們的孩子。」
走出房間時,喬暖最後又看了一眼那個保溫箱。因為眼淚懸滿眼眶的關係,看到的東西是一片模糊。但她隱約間似乎看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等她睜大眼想要看的更清楚些時,門已經關上了。
那個本屬於她的孩子,終於還是離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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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體尚未完全康復,接下來的一周,喬暖繼續在醫院裡接受治療。而同時,她也為紀南弦即將而來的生日準備的一份特別的禮物。
她想告訴他,她的真實身份。告訴他,自己叫喬暖,是喬瑤的姐姐,是借用了安止水身體的另一具靈魂。
她不知道當他知道一切真相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無論是意外、憤怒、嫌棄還是接受,她都不想再瞞他了。她要和他分享這個,她人生最大的秘密。
這一周,她已經自由很多。不再像前幾週一樣,身邊總是跟著一個寸步不離的護工。白天無聊時,她甚至可以到醫院附近散散心。但前提時,身上的手機一定要保持暢通,能讓他隨時聯繫上她。而且晚上六點之前,她必須回醫院報到。
自從進了醫院,喬暖越來越覺得,他在將她當女兒在管。
不過這種時刻被人掛在心上的感覺,她喜歡。
還有兩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午後,喬暖將頭髮紮成高高的馬尾。換上一件卡其色的呢子外套,配上復古風的泛白牛仔褲,和舒服的坡跟單鞋,倒也簡潔優雅。
煥然一新的同時,好像也將自己一直霉在病房的心攤放在太陽下一樣。
走下樓,喬暖想出去散散步。誰料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了一個她怎麼也沒想到的人——杜悅溪。
聽說她已經快要臨盆了,徐穎怕到時候會出什麼意外,所以早早的將她送進醫院裡待產。此刻她因為肚子太大,不得不一手撐著後腰,一手扶著身旁的護工,一步一步十分艱難的朝內走。因為看路看的太仔細,甚至沒有看到面前的喬暖。
喬暖停下腳步,遠遠地看著她圓滾滾的肚子,不由得有些發愣。如果那個孩子沒有失去的話,是不是也會長這麼大。
「止……止水。」一道柔弱的聲音將她的沉思打斷,喬暖回過神來,抬起頭,對上了她的目光。
「悅溪。」她笑著和她打招呼。無論紀家的爭鬥有多麼凶險,無論她和她站在怎樣對立尷尬的立場上。她還是希望,她們還能笑著打聲招呼。畢竟杜悅溪是喬暖來到這具陌生軀體裡,最先認識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