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瘳瘳,月光通亮。
簡陋的牢獄裡,總有一個聲音在半夜的時候不停咳嗽。這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揪得趙政腦神經崩得緊緊的。
一個個夜晚,王后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
趙政也不好過,每個夜晚都在母后的咳嗽聲中驚醒,然後整夜照料病危的母親。
這一年來,夜晚都是在睡覺、驚醒中反反覆覆度過。
身為十歲的小孩,別人家的孩子都還在家享受父母的關懷。只有他,過著這種痛苦的日子。只有他,不知道何為父愛,何為童年。
讓他承受這種痛苦的,是那所謂的皇子身份。
什麼皇子,他根本就不在乎。
老天卻不顧他的意見,就給他加冕了這頂高帽子。從父王逃回秦國開始,他的命運,就注定如此。他是誰?他是秦國的皇子,必挑大任。
他是誰?
他是秦王的一顆棋子,是趙國的人質。
他是誰?
他…什麼都不是。不是嗎?
在這裡,他就是只被關在籠子裡的囚鳥,永遠展不開翅膀飛翔於天空,獲得自由。
趙政靠在沒有一絲溫度的牆上,久久不能入眠。
母后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地牢位寒潮濕,在這種地方生活,無疑會使母后的病情更加嚴重。如果再不將母后送離這裡,後果他都不敢想像。
可是,究竟要怎樣,才能將母后送出去治療?有什麼辦法?
正在他犯難當下,唯一從窗戶滲透進來的月光,忽的暗了,就像被什麼東西給遮擋了似的。趙政警惕的望上去。一個伸在上面的頭,著實嚇得他心跳露了半拍。
在窗外的人打手勢讓他別做出動靜。趙政點了點,那人便扔了塊白色布過來。
趙政走過去彎腰撿起那塊布,再望過去的時候,人影無蹤,一切又恢復平靜。
他坐下來,解開繫在布上的繩子。那布上用墨汁寫了三個字。僅僅這三個字,讓趙政有了逃回國的辦法。而且這個方法,一但用了,絕對有效!
那塊布上,工工整整寫著:『翼颯毅』!
他懂了。如果想離開這裡,翼颯毅是最關鍵的一個人。
可是…
他整個身體癱軟的靠在石壁上,眼神暗淡無神。
從剛認識翼颯毅,他又何嘗不知道他將會成為他離開這裡的關鍵。只是他不去往這個方面想,他不想失去翼颯毅這個真心真意待他的人。不想利用他,讓他傷心…
不想…不想…
有太多不想了,所以一直裝做想不到那裡去,寧願死守牢底,只要不傷害到他就好了。
「咳咳…」
「母后,你怎麼樣了?」他扶起母后,拍打她的後背。母后的咳嗽聲打痛他的心房。
不想…去傷害……
可是…如今不去做,就再也沒機會了。
他傷也好,痛也罷。就是死也無所謂。他不能,讓母后這麼痛苦的度過餘生。母后本該是高貴的母后,她不應該過這麼苦的日子。
所以…所以…
此刻的趙政,為了還母后一片安寧,變成了一根刺。就算是最不想傷害的人,也不得不去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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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翼颯毅睡了個飽覺,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去地牢見趙政。他見到趙政的時候,趙政的臉上,沒有以往的笑容。拉著個臉,死死的看著他。
「小政你怎麼了?」他被這樣的趙政給嚇到了。
這是他認識小政以來,第一次看到他這樣嚴肅的表情。
趙政盯著他,突然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怎…怎麼…怎麼突然這麼問。」
面對趙政突如其來的問話,他羞紅著臉,手足無措,不知眼神的注意力該放在哪。
沒錯!
他是喜歡小政。
從看到他被壓進大牢,明明一個幾歲的小孩。面對幾十壯漢卻不畏懼,將他的母后護在身後,眼神堅定,一口一字的說會保護母后的安全,不讓母后受到一絲傷害開始,他就對他有了興趣。為他深深吸引。
接下來的日子,他每天都會到地牢裡看他。雖說他身為王爺的兒子,不適合天天往牢裡跑。可越是和他多見一面,就越想見他。直到再也離不開他天天不看到他就會變得煩躁。
他知道,他喜歡上了他。
做為男人,喜歡上了同樣身為男兒身的趙政。
他也明白,這是種不該繼續的禁忌戀。但他總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那顆心原本屬於自己,自打愛上了小政,就歸了他。
他的一舉一動,比他努力的克制,更讓心動搖來得輕易。
雖說是這樣喜歡他。卻不敢說出口,不敢告訴他。怕告訴他後,他會覺得自己噁心,怕讓他知道了,就再也不理他。
他…
怕得太多了。
所以才一直不敢說出口,親口告訴他。
一直以來,都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