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想到了自個兒還是什麼,重陽沉默在那裡,久久沒有開口。
「娘娘,此事,只有你能解決!」鐵面收到北辰夜的飛鴿傳書,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重陽,除了她,他實在想不起別人。
但是重陽卻搖了搖頭:「這事,我辦不了。」
辦不了?
「若是連娘娘都辦不了,那皇上與王爺豈不是真的要兵戎相見了?」一想到這,鐵面倏然起身。
「你急什麼!」皖蘇上前一把將他拉住。
這個鐵面,不但黑,而且那腦子還不怎麼靈光,這麼大的事,皇后怎麼可能真的袖手旁觀!
「你有辦法?」鐵面的眸子,倏然一亮,一向緊繃的唇角亦是有了弧度。
「沒有。」皖蘇誠實的搖頭,目光卻撇向了重陽:「我沒有,娘娘一定有。」
在二人的注視下,重陽緩緩起了身,手中,握著茶杯,手指輕輕敲打著,好似在彈奏一曲動人的旋律。
亦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她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轉頭,望著二人。
「皖蘇,你與鐵面速速回京,一定要想辦法穩住阿逸。」她緩緩開口,面上卻是鄭重。
「那你呢?」鐵面蹙眉。
「我自然有我要做的事,你們準備一下,馬上啟程。」
***
她說的要做的事,便是去太祝廟去請無塵大師。
這無塵大師何許人也,太太上皇是也(前面也有提到,沒有記住的去面壁,O(∩ˍ∩)O),當今世上,能理所應當處理皇族內部事務的,除了皇上,當然也少不了太太上皇。
只是自打他出家之後,便一直不理俗事,重陽也只是在幾次隨著太后去拜祭時見過,如今能不能請得動他,確實是個問題。
不過,此事關係到北辰的興衰榮辱,當重陽說出目的時,他只是略一沉思,便跟著重陽上路。
而皖蘇與鐵面那邊,也只是比重陽快了一步,攔住了北辰逸『動作』。
重陽這一生,其實在太后救下她父親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再也脫不開干係。
因著,這裡的人,這裡的一切,對她來說,都不可能是無關緊要的。
當她再度與北辰夜北辰逸兩兄弟相見,她只有一個感覺-做夢了!
北辰逸,記憶中那個紅衣少年,怎麼如今,竟然敢做挖祖墳的事,真不知是該誇讚他還是再說什麼!
也許當初確實是太后的不是,可是時過境遷,人都已經入土為安了,再這樣打攪,實在是不合適。
兩人稍一對視,似乎亦是有些愧疚,北辰逸的目光,倏然便移開了。
而北辰夜更是讓重陽訝異,如今的他,怎麼消瘦到了那般地步,不僅僅是消瘦,更多的是病態,就是站立都有些困難。
她哪裡知道,當他聽皖蘇說重陽不日便到之後,是怎樣好好收拾了自個兒,可饒是這樣,仍是掩不住那病狀。
她隨著太太上皇上前,望著北辰夜,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你怎麼病成這樣?」她低聲說著,這要她如何相信,意氣風發的北辰夜,高不可攀的北辰夜,如今,會是這幅模樣。
北辰夜卻一直在笑,望著她,給她的,是最燦爛的笑:「你還是當年的花滿樓,我卻早已不是當年的樓亦歌。」
不知怎的,在聽了這話之後,她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總在不經意的年生回首彼岸,縱然發現光景綿長,卻也是不小心,已是數年,卻原來時光很長,卻偏偏又很短。
強忍下眼淚,她扶著他坐下,低聲安撫道:「你放心的歇著,有太太上皇在,阿逸不會胡來的。」
北辰逸那邊卻一直望著她,在她與太太上皇過來之際,他跪了下去:「孫兒給皇爺爺請安!」
太太上皇和善的微笑,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他上前,雙手將北辰逸扶了起來:「好孩子,起來,快起來。」
北辰逸緩緩起身,早在鐵面與皖蘇一起回來之時他便知曉著,此事定然要生枝節,但是還是沒有撤退,直與北辰夜的人對峙。
過了這幾日他也想明白了,往事不可追,縱然彼時的恩恩怨怨,而如今早已是人去樓空,對著已亡人,他該做的是寬恕,而不是再去怨恨。
「皇爺爺,我知道錯了,孫兒不孝,竟然驚動了您老人家,我這就撤兵。」他道。
「好孩子,這樣明白事理,與你的母親一樣,皇爺爺此遭來,卻是為著另一件事。」說著轉向北辰夜:「阿夜,不知你能不能給我這個老頭子幾分面子?」
卻是極為客氣的,北辰夜忙起身,在吳全發的攙扶下恭敬道:「皇爺爺這話折煞孫子了,您有話就吩咐,孫兒照做便是。」
太太上皇點了點頭,眼中是疼惜還有讚賞:「那好,你便命人去為容妃修建一座衣冠塚,建在先帝與你母后的旁邊,這樣,既不會驚動了亡靈,也算是你為你的母后恕罪。如此,可好?」
雖然沒有先例,但是卻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北辰夜當下應下。
不想此事解決的如此順利也如此圓滿,如此折騰了這幾日,北辰夜的身子,早就是經不住了,好在太廟不遠便是行宮,送走太太上皇,一行人便在行宮歇了下來。
重陽原是也要與皖蘇走的,可是卻是瞧出了皖蘇的不捨,皖蘇與鐵面的情誼她不是不知道,她又何嘗不是,於是便在行宮歇了一晚上。
夜色寂寂,遠離了皇宮的城牆樓閣,在這裡,只有樹木花草,高山遠景,遠遠望著,在山跟上的萬家燈火,那般平靜,又那般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