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珠簾 第4卷 ♀第一九八章♀
    是以,在寒淮不忙之時,重陽便央求著他差人送來了一匹小馬駒,閒暇之時還出去遛遛草原的風光。

    重陽的腿腳大不如前,是以寒淮特意選了身量較小的馬駒,渾身潔白的鬃毛,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生歡喜。

    當下便縱身上馬,一揚鞭,奔了出去。

    如今總算是如願了,彼時在北辰,便是那般的欣羨,在草原上牧馬放羊,無拘無束,一享那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樂趣,而此時真真兒實現了,哼著小曲兒,騎著馬兒,自由自在。

    寶桐不放心,便遠遠跟著,但她輕功再好,總也比不過那四條腿的馬兒,沒多久,便被遠遠的甩在了後頭。

    重陽感覺,如今的她,是如此快活,如同一隻展翅的鳥兒,無拘無束的奔馳在遼闊的草原上。

    她微微仰起頭,感受著微風拂過面頰,吹起髮絲,撩撥著面紗亦是輕輕擺動,雖然是冬日,卻絲毫不覺得冷,只覺得心底漾的,都是滿滿的幸福。

    若是可以如此過一生,此生亦是無憾了。

    但是注定是有故事的人,注定不會如此平靜的生活下去,路還很長,倘若能一切遂著心願,人生一條路走到底,那,怕是人生亦會少了許多的樂趣。

    是以,當她在幾里地之外的地方遠遠瞧見一行人騎著馬飛馳過來時,她的心,沒來由的倏然一跳。

    是那抹紅色的身影,明明已經被藏在記憶深處,連帶著那個地方所有的人,可是乍然見到,仍是愣了一愣。

    卻只是一瞬間,便以最快的速度轉了身,別過頭去,然後擦見而過…

    馬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北辰逸。

    重陽失蹤的這數月來,他幾乎是日日在這幾國的邊境處尋找,雖然,據北辰夜所言,重陽與北辰放同歸於盡,可是他不願意相信,相信他魂牽夢縈的那個女子,便如此香消玉殞。

    他曾去過爆炸的地方瞧過,雖然那裡已被炸的四分五裂,但是骸骨卻只有一副,並且是男子的。

    是以,他幾乎可以斷言,重陽沒死,一定沒死。

    只是,就算真的還活著,卻不難想像,劫後餘生的她該是有多痛楚,哪怕沒有死掉,那一場爆炸,一場大火究竟有沒有讓她受傷,傷勢又如何?更何況,當時的情形他亦是瞭解了大概,若不是心灰意冷,她又怎麼會選擇與北辰放同歸於盡?

    很擔心她,是以,不顧北辰夜的反對,這數月來,他便帶人在這幾國的邊境處打探,他相信,只要她活著,就總會有消息的。

    一月不行兩月,兩月不行半年,半年不行,那就一年,兩年…。

    他便是不信了,窮盡這一生,怎會找不到她?

    以至於心都跟著疼了起來,疼的,好似每呼吸一下都會牽連著胸口都是痛的。

    重陽,你究竟在哪裡?

    這樣想著,便揚起馬鞭,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忽然,一股淺淡的青草香氣傳入鼻中,有些熟悉,好像那個讓他至死不忘的味道。

    他拉住了馬韁,一匹白色的馬匹從身邊經過,上頭,是一位青衣女子。兩馬交錯而過,瞧不見馬上人的容貌,但是,那背影,卻是讓他的心,顫了一顫。

    是她,沒錯,就是她。

    他找了這麼久的人,終於,找到了。

    幾乎是瞬間轉身的,一個揚鞭將馬兒橫在了那匹白色馬駒跟前,他抬眼,直直望著她,一眨不眨。

    重陽本是極快的想著離開,卻不想跟前這突如其來的身影,讓馬兒停止了奔跑,一匹大白馬,一匹小馬駒,都停在了那裡。

    隨之停下的,還有重陽怦怦亂跳的心。

    幾個月不見,他似乎黑了一些,眉宇間亦是多了幾分的滄桑,與從前那痞痞的模樣大相逕庭,若不是他眉心的那一朵桃花,她都幾乎會誤以為,站在她跟前的,是那個將她傷的體無完膚的北辰夜。

    可是,此時此刻,她很理智,跟前的人,是北辰逸。

    他們雖然容貌有些相像,但是,眼底的情愫卻是截然不同的。

    再也沒有一個人的眼眸,會像北辰夜一樣深不見底,亦再不會有人的眼底,是那般的清澈,只要見著她,便是一灣清泉。

    一直以來,其實對於北辰逸,她都是矛盾的,說愛談不上,說不喜歡,卻又好像喜歡與他相處。

    這種喜歡,不同於北辰夜的愛恨交織,不同於寒淮的知己情誼,連她自個兒都很難說清。

    總之,無論怎樣,如今的她都不再是原來的她,她不可能,也不能與他相認,她能做的,便知是佯作無事,先看看他想做什麼。

    「公子,不知有何指教!」她抬了抬眼,回望著他,眼中,波瀾全無。

    「重陽?」北辰逸亦是望著她,試探著喚了一聲,卻是小心翼翼的。

    重陽的心一頓,幾乎是要應下了,但是垂首的瞬間,卻是清醒的,他不可能認出她是她來,哪怕瞧著身影像,那頂多也只是相似而已,她的容貌,與之前早已是迥異。

    方才抬頭,輕輕一笑:「重陽是誰?公子的話好生奇怪,這半路攔下我,便是要沒頭沒腦說出這個來?」

    她的底氣很足,只要她矢口否認,他便是再覺得像,也不可能肯定。

    亦不知是老天幫忙還是心誠而致,一陣風起,將她的面紗吹的左右晃了起來,她的面頰,便是一覽無餘的展現了出來。

    北辰逸的眉眼一暗。

    果然不是她,哪怕身影再像,眼眸再像,容貌再像卻根本也不是她,她,怎會用這般陌生的神色與他說話。

    他失望到了極致,幾個月的找尋,好容易有了一線希望,卻還是失望的結局。

    終是無奈的歎了口氣,北辰逸抱了抱拳,歉聲道:「姑娘與在下的一個故人有幾分相像,抱歉,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說著,扯了馬韁,往後退了兩步,將該路讓了出來。

    重陽見狀,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果然她所料沒錯,他認不出她來,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只在他的注目下,緩緩移向前去。

    回去的時候已是將近黃昏,寶桐早已焦急的等在了門口。

    原是跟了出去的,可是沒跟多久,便被重陽遠遠的甩了開來,在門口等了半晌,終於瞧見了重陽的身影。

    卻是一眼便瞧出了她的異樣,將馬兒牽到馬房,這才回來侍候著重陽,卻並未多問。

    自打與北辰逸相遇那一刻起,重陽便惶惶不安了起來,他都來了,那北辰夜呢?會不會也在這周圍?

    心中絲毫未有期待,相反的,她害怕,恐慌,生怕他會如北辰逸一般的,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樣渾渾噩噩的想著,連晚膳都沒心情用,只隨便吃了兩口,便上了床榻。

    外頭似乎下了雪,落在窗子上,簌簌有聲,間或著傳來一兩聲馬兒嘶鳴的聲響,讓人心生不安。

    重陽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如今更是睡意全無,披衣下床,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這深更半夜的,姑娘是要做什麼?」

    驚醒了睡在外屋的寶桐,她揉著朦朧的睡眼,強打起精神來起身,走到重陽跟前。

    重陽目光仍是瞧著外頭,有些惶惶的不安之色,聽寶桐問及,也不望她,只是豎著耳朵指著外頭:「你聽--」

    又是幾聲的馬啼,讓她禁不住哆嗦了一下,「馬,是馬啼,你聽到了嗎?」

    寶桐在她的指引下走到窗子邊上往外探了探,然後點了點頭:「大概是馬槽裡的那匹小馬駒吧,沒事的,姑娘不必擔心。」

    「不對!」重陽斬釘截鐵的打斷她的話,一貫平靜的面色上俱是驚恐,她在害怕,怕的,身子都在顫抖著,「有人來了,一定是有人來了。」

    她不住的喃喃著,這般的重陽是寶桐見所未見的,一下子被唬在了那裡,只瞧著她越來越靠近的身子,寶桐只能伸手攬著她,柔聲道:「姑娘你怎麼了?」咱們這荒郊野外,又是深更半夜怎麼會有人來,你多慮了。

    重陽在她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朝著外頭望了一眼,再細聽,好像真的沒什麼動靜了,難道,真真兒是她想多了?

    也許真的是,在遇著北辰逸之後,她便成了驚弓之鳥,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以為是北辰那邊的人來了。

    長長舒了口氣,但是那口氣尚未喘息妥當,外頭便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重陽稍稍安下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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