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不由莞爾,這些日子也漸漸摸清了他的脾氣,更是放心大膽了起來,狡黠道:「皇上這是在生氣呢!」說著便癟癟嘴:「不過是看著玉芳園景致好了些便多待了會子,倒讓皇上生氣了。」
柔聲細語的,北辰夜只是看了她一眼,顯然不為所動,她眨眨眼,只伸出右手附在他胸口,嬌著聲音道:「是臣妾不好,皇上別生氣了可好。」
他眼神深邃,當下一笑:「也好,」指指臉頰,對她狡黠一笑。
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讓重陽不由得紅了臉,內侍不知何時退了出去,大殿中只餘下他們二人,於是重陽壯著膽子踮起腳尖來,在他臉上印下一吻,卻是輕輕柔柔的,不待她離開,他便反手將她一擁,整個人便到了他懷中。
饒是過多次親密,卻還是不習慣這般的親暱,只覺得熱氣騰騰從衣領間直達臉頰,溫熱的氣息撲在面頰,越來越近,卻是再也逃不開。只眨著雙眸,再也動不得分毫。
唇上一陣濕潤,帶著微微的冰涼,便是一下子便消失了。入鼻的是淡淡的青草香氣,與之前他身上熟稔的龍誕香很是不同,她倚在他懷裡,柔聲問:「皇上何時也愛上青草香氣了?」
他伸手撫著她的長髮,在她頸間深深聞了一聞,方才笑笑:「是不是我身上的味道與你的有了幾分相似。」頓了一頓,又說:「這樣才叫夫妻一體。」
她不由得動情,心中亦是感動,抬起臉來一住不住看著他,那般的熟悉,卻又好似很陌生,心底,生出了微微的迷茫:「亦歌——」她終是伸出手來,回抱著他的身軀,低著聲音,似是喃喃:「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無論何時,你都不能疑我。」
他似是沒聽清,遂問了一句,她卻並不答話,感受這片刻的寧靜。
天色已漸暗,最後一抹斜陽透過窗口的青竹遙遙的照進來,隱約間,只聽見外頭有踢踏的腳步聲,心想這正陽宮的宮女太監必都是穩妥的主兒,怎會這般著慌。
正納悶間,卻聽外頭吳全發的聲音低低的傳來:「皇上——」
重陽忙從北辰夜懷中起來,低頭整理著衣衫, 北辰夜不耐的蹙起眉來,卻仍是執著她的手,只對著外頭語氣不悅:「何事?」
吳全發在御前伺候了多年,自是聽出了北辰夜的惱意,卻也不敢絲毫怠慢了,只是聲音更是謙恭了幾分:「啟稟皇上,適才挽月居差人來報,皇貴妃有喜了。」
手上陡然一冷,北辰夜眼睛霎時瞪得溜圓,似是不信般的,朝著外頭大喊一句:「你說什麼?」
吳全發只好再重複一遍,北辰夜卻先了一步推開門子,快步走了出去,走了幾步又似是想起什麼,回過頭來對重陽道:「我去瞧瞧,你先歇著,不必等我。」
說著,不待重陽反應便再度邁開步子。
皖蘇見北辰夜離開了便進來,看著站在那裡發呆的重陽不由得有些憂心,低聲喚道:「娘娘——」
重陽如夢初醒般的應了一聲,隨即自嘲,何時變得這般小氣了,自打決定留下那一刻起,不就知曉了要與旁的女子一起分享他的愛了麼。
雖然從前也曾懷疑過,為何後宮這麼多女子,卻遲遲未有皇嗣,可是如今她都有了身孕,為何旁人就不能有。
只是,心裡頭終究有些惱意,原以為她留下來,他便會與旁的女子生分了,可是他終究是帝王。她揚了揚頭,有些賭氣的說道:「本宮沒事!」
暈眩中微微舉眸,月色透過湘色竹簾映了進來,滿屋子的光影攢動,晦暗不明。
***
那日北辰夜離去之後,便是數日未曾踏進滿樓閣,亦或者說,除了挽月居,每日裡他都是在處理朝政。
原以為他是會來解釋的,可是等了一日又一日,原先的熱情,反而漸漸淡了下來,對於北辰夜,她不能說不怨,但是對於托婭,她卻是存著憐惜。
是以,過了幾日,便讓皖蘇送了些賀喜的物件去,皖蘇去了很快就回來,回來的時候說起,說是皇上又留在了挽月居,明月聽了忍不住嘟囔起來:「以前皇上都是留宿在咱們這的,現今可好,那皇貴妃一有孕,就成了宮中頭等金貴的身子,連皇后娘娘都比不上了。」
她素來快言快語,重陽也都由著她,可是如今這樣一聽,不覺一股無名火從胸口噴張而出,她扭頭,冷冷道:「平日裡就是太慣著你了,說話一點分寸都沒有,上遭的教訓,還不夠麼?」
嚇得明月『撲通』跪了下來,皖蘇恰好聽了這句話,比重陽更是生氣,厲聲呵斥道:「若是再這樣滿口胡言,娘娘不懲罰你,我也先把你趕出去,省的日後給咱們惹出麻煩來。」
明月畢竟年幼,被她一呵斥,眼淚唰的掉了下來,一扭身,跑了出去,氣的重陽頭痛欲裂,在皖蘇的攙扶下,又躺了下來,有些混混沌沌。
再見北辰夜已是數日之後。
夜裡睡下的早,總之是有孕之後便常有的狀況,而近日來的心情不快更是整日裡精神不濟,晚膳只用了很少便躺了下來、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卻只覺得耳畔似是一直溫暖的手撫著髮絲,如同孩童的手輕輕撓癢,跟前亦似是人影晃動,她睡意正濃,不甚清醒,只伸手撥弄開來,轉身欲睡。
卻只是落入溫暖的胸膛,臉上的觸感卻隨即而來,熟悉的龍誕香混合著些許的青草氣息撲鼻而來,猝然間睜開眼來,待看清來人,方才有些不悅的推搡開了他胡作非為的手:「皇上大半夜不睡覺,怎麼偏偏來攪人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