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珠簾 第三卷 死生契闊 ♀第一七四章♀
    卻是明月哭著進來了,身後是拉桑著的明亮,見此景,重陽的眼皮突突跳了起來,心中不由得煩躁了幾分。

    明月一進來就跪了下來,雙目紅腫,眼淚還掛在臉上,不待重陽問話,明亮便跟著跪了下去,請罪道:「奴婢該死,驚擾了娘娘歇息。」說著,朝著明月使了個眼色。

    明月仍是抽抽搭搭的,強忍下眼淚抽噎道:「主子恕罪。」

    那模樣十分可憐,重陽不由心一軟,柔聲問:「出了何事?」

    明月抬眼看了重陽一眼,又轉向明亮,明亮剛欲開口填塞,便被重陽打斷了,她指了指明月道:「你說,怎麼回事?」

    明月卻只好將頭低了有低,聲音也是越發沒了底氣:「奴婢…奴婢莽撞,撞破了娉貴人的琉璃鐲子,聽說,聽說那是皇上賞賜的。」

    娉貴人。

    重陽的心突的一跳。

    「不是送衣服去浣衣局嗎?怎麼會無端撞了娉貴人?」皖蘇蹙眉。

    明月臉色越發蒼白:「奴婢去送衣服,結果碰著娉貴人在賞魚,也不知是誰絆了奴婢一下,就…就…」

    皖蘇聽著,臉兒也白了,顫聲道:「娘娘,娉貴人定會拿著這事大做文章。」

    明月聞言,哭的更大聲了,而明亮亦是眉頭緊鎖,對著地面深深的磕了個頭:「主子一定要救救明月,否則,娉貴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重陽定了定神,什麼鐲子,不過是個引子,娉貴人這是記恨著上一遭的事呢!

    皇上賜的,本來對重陽來說要解決也不是什麼難事,北辰夜待她的心,此時她已是完全知曉,亦不再懷疑,更何況,她是皇后,又身懷有孕,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難就難在北辰夜先前為了她與娉貴人的事還惱了一番,若是此事不再追究,難免落人口舌,說她作為皇后不但不以身作則,而皇上縱容皇后,利用私權來保護自個兒的人,若是傳揚出去,日後,這前朝後宮的治理,只怕要難上加難了。

    重陽倒吸一口涼氣,轉身側目,眉頭亦是緊緊皺起來,這一遭,真真兒遇著對手了,不是端嬪那樣的沒腦子,而是極會佈局的娉貴人,如今重陽站在被動的局面上,她不得不好好想想,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入目的是暗藍的書冊,金色絲線沿著邊角,映著日光,璀璨入目,心中豁然開朗般的,對著皖蘇道:「將她綁起來。」又轉向明月:「甭哭了,自個兒做錯了事便是要受罰。」

    明月忍不住大哭起來,皖蘇亦是不解,這樣的手段倒不像是重陽一貫作風,重陽卻不解釋,只是嘴角不覺的噙著一絲冷笑,扭頭對著眾人一字一頓道:「還愣著做什麼,別讓娉貴人等久了!」

    怎麼都沒料到重陽會親自綁了人來,聽到內侍稟報,人便愣了半晌,待重陽一行人進來,娉貴人方才回了神。重陽卻不待她開口,便快步走了過去,開門見山道:「適才聽說明月這丫頭闖了大禍,特意帶了她來給妹妹負荊請罪,妹妹心中有氣,便打她幾下,罵她幾句,順順心裡頭的氣兒。」

    娉貴人冷冷看了半晌,方才勾著嘴角:「皇后的人,臣妾可不敢動,省的到時候到了皇上跟前兒,臣妾原先有理也變成無理了。」

    重陽稍稍一怔,便神色如常:「妹妹說笑了,本宮已經把她綁了來,妹妹想要如何解了心口的氣便如何做,她本就犯了錯,妹妹自然是有理的。」說著,臉一板,對著明月斥道:「還不趕緊給娉貴人賠禮。」

    明月聞言,忙不迭的磕頭,娉貴人看著神色晦暗不明,待她說完方才掩帕笑了起來:「皇后娘娘說話可是當真?別拿著妹妹尋開心。」

    重陽挑了挑眉:「這是自然,不過明月這丫頭畢竟年幼,宮中的許多規矩難免生疏,本宮厚顏為她求個情兒,還請妹妹手下留情。」

    娉貴人聞言,咯咯笑了起來:「那是自然了,臣妾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只是那琉璃鐲子是皇上親自賞賜的,如今被她砸碎了,若是不懲罰,怕是不行。」說著,眼中一閃而過一絲狡黠,只是笑的越發平然:「那便小懲大誡,打上三十大板得了。」

    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卻把明月嚇的撲通又跪了下去,一把抱住重陽的腿,聲淚俱下大喊道:「娘娘救命啊,這三十大板下來,奴婢怕是也沒命了。」

    重陽微微蹙眉,掃了一眼儀態盡失的明月,那蒼白的臉色配上梨花帶雨的模樣,著實讓人不忍。三十大板,確實不是她能受得住的,於是轉向娉貴人,語氣愈發柔和:「妹妹仁厚,三十板子便饒了她,奈何丫頭身子羸弱,若是這三十板子下去,她這條小命兒怕也就沒了。」

    娉貴人當下又笑了起來:「臣妾可是看著皇后的面子已經從輕發落了。」說著,幽幽一聲歎息:「也罷,娘娘既然開口了,臣妾必然要賣個人情,便二十吧。」說著一冷面對著身邊的人吩咐:「還不打?」

    重陽還欲開口,卻被娉貴人堵了回去:「皇后娘娘若是再阻撓,臣妾會認為原先那些話是說著好聽的,其實娘娘親自帶著她來就是想演出戲給臣妾瞧瞧。」

    終是頓了頓,便停在了那裡,二十板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明月該是還能受得住,娉貴人已經退讓了幾分,若是再得寸進尺難免讓人抓了把柄。

    於是揚了揚臉,卻不再說話,只側目瞧著幾人把明月拖了出去,明月仍是嚷嚷著讓她救她,重陽卻恍作未聞,只聽著外頭一下又一下,打在明月身上,亦是打在她的心頭,塗了豆蔻的十指緊緊握著,刺著手心,鑽心的疼。

    明月起先還能認得,挨了幾板子後便疼的忍不住了,對著重陽聲嘶力竭的喊:「主子救命——」

    重陽不由得鼻子一酸,便欲上前,卻被明亮打後頭拉住,眼中含淚朝著她微微搖頭,重陽知她的意思,停了一停,終是頓住了。

    娉貴人愈發得意洋洋,冷哼著道:「犯了錯便是要受罰的,這是皇后娘娘教你的,千千萬萬要記住了。」

    明月似懂非懂,卻真的不喊了,只瞪大了眼睛趴在那裡,任憑著涔涔汗珠落了下來,也牙關緊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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