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鎖珠簾 第三卷 死生契闊 134【峰迴路轉?】
    北辰夜來得突然走的也突然,那日之後卻沒有再踏入棲鳳宮一步。

    皇后本就不得寵,是以,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是如今這後宮之中皇后不得寵愛,皇貴妃又相當於被廢掉,其餘位份低的那些女子便蠢蠢欲動起來。

    原先是懿憐兒一枝獨秀她們沒有機會,如今,這機會擺在面前豈有不爭取的道理。

    也大抵是冬日快要過去的緣故吧,原先沉寂的花園裡頭不似往日那般的冷清,時不時的,傳來女子歡笑的聲音,毋庸置疑,想以此來引起北辰夜的注意。

    只是妾有情郎無意,雖然她們想盡方法在北辰夜跟前出現,又費盡心機的來引起他的注意,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勞。

    北辰夜甚少進後宮不說,就連原先隔幾日都要經過的御花園都許久不曾出現,失望之餘,便有好事之人讓人去打探,只聽說皇上整日裡除了批閱奏折之外,便避不見人。

    於是眾人便紛紛猜測,皇上這般反常的緣由會不會與他前些日子派人到處找的那名女子有關。

    後宮的女子,整日裡最最缺乏的便是飯後談資,這樣談著談著,便將這個消息傳走了樣兒,有人說那個女子是皇上在忠王封王那一日出宮遇著的女子,一見傾心,見之不忘,是以,從那一日起便四處找尋,亦有人說,其實忠王並不是病死,而是被人殺害,殺人者不是旁人,便是皇上,而這個女子是在中元節那一日出現在皇宮中與皇上一道將忠王殺害……

    但無論是哪種,她們卻在心裡,暗暗將那個不曾出現的女子,當做了宿敵,一心盼著皇上千萬別找著她,否則,如今她們雖然不受皇上待見,但是總會有那麼一天,峰迴路轉,說不定皇上就回心轉意了,她們還是有機會的,可若是找著她,那說不定會是第二個懿憐兒,那她們這一輩子,豈不是都沒了希望?

    這樣的消息,重陽卻是不知道的,否則,被人傳的神乎其神,亦不知她心中會是何感想。

    那一日之後,也不知是想通了或是怎樣,精神真真兒有了好轉,也讓胡承嗣每日裡來請安問脈,開的藥方她也按時按量服用,這樣過了幾日,身子也漸漸有了好轉,就連起先悶的喘不過氣的胸口氣都跟著順了。

    這樣的情形,總算是讓皖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原先還憂心著重陽會因為皇上的到來而更加難過,卻不想竟然連她近日來的戾氣全數帶走了,心境開闊了不說,身子也有了好轉,雖然皖蘇不知重陽心裡究竟是如何想的,但是這樣的情形卻是她所樂見的。

    是以,便一心放在了重陽身子的調理之上。

    這個冬日似乎有些短,亦或者不像往年那般的嚴寒,這一日的天氣卻是極為和暖的,院子裡的梨樹發了嫩芽,過不了一月便會開花了,青青翠翠的樣子,十分朝氣。

    重陽緩緩走了出來,站在門口望著,初升的日頭,半掩著面,睛明的天空一絲雲彩也沒有,仿若一潭靜水,像是叫人沉溺其中一般。

    遠遠的望著,卻見明月在花花綠綠之間穿梭著,從宮門口一路飛奔,那一身粉色宮裝如同一朵翩然而飛的蝴蝶,煞是好看。

    卻是眼睛沒長在前頭的樣子,橫衝直撞,險些將重陽撞倒,好在她身子雖虛著,步子卻穩當,一個側身便躲了過去,明月收勢不及,大邁幾步,一個趔趄作勢便摔了下去,只聽『哎呀』一聲,皖蘇本是想拉她一把,卻不想人沒抓著,再看,明月那丫頭已經直直摔了下去,四腳朝下趴在地上久久不肯起來,很是狼狽。

    與重陽對視一眼,卻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讓你去請個太醫,太醫我倒是沒見著,你怎麼反倒先給娘娘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今兒個可不是什麼節慶,沒賞賜的。」

    卻是瞧著明月揉著胳膊揉著腿不情不願的爬了起來,院子裡還有些積雪,如今出了日頭都化了,她這一摔不要緊,身上不免沾上了水跡,和著泥巴,濺了幾滴在她臉上,被她抬手一擦,卻是越擦越髒,最後一癟嘴,站在那裡使起了小性子。

    那模樣煞是可愛,重陽掏出帕子遞了過去,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道:「趕緊擦擦,你那小臉兒這樣一瞧,活脫像只小花貓。」

    「皖蘇姐姐壞,娘娘今兒個也幫著她笑話人家,人家這還不是著急才跑了快當了些。」

    「自個兒冒冒失失的摔倒,現下的意思卻又是我的不是,那你倒是說說,究竟是什麼火燒眉毛的事讓你好似後頭有豺狼虎豹追著一般的,若是今兒個說不出來,適才險些撞著娘娘的罪過還有誣賴我的罪過,二罪並罰,娘娘可瞧著了,今兒個就給咱們做主了。」

    這明月的性子是重陽與皖蘇都沒有的,帶著少女那般的調皮開朗,是以,重陽從不用規矩去束縛她,皖蘇一開始跟著重陽還有些不適應明月的性子,時不時的還拿出來教訓幾句,到了後來,久而久之也覺得那丫頭的性子活絡,是棲鳳宮乃至整個後宮都缺乏的單純之至,因此,便也慢慢默認了,整日裡,就是明月偷懶耍滑,只要不耽誤正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今兒個,瞧著她摔的也不輕,便也不訓斥了,還拿著開起了玩笑,正好,重陽的心情便是需要這樣有趣的調和。

    只是她這話一問出口,明月的小臉兒,卻不似剛才那般的明朗,原本嬉笑的臉龐,霎時便耷拉了下來。

    摔了這一跤,險些將正事忘了!

    「適才奴婢去太醫院,卻不想太醫院一個太醫都沒有,這樣的情形卻是極為奇怪的,打探之下才知道,皇上早朝之時吐了血昏迷過去,是以,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們都去祥榮宮外等著給萬歲爺瞧瞧。」

    「呀——」重陽手中的懷爐應聲而落,不偏不倚正砸在腳背上,疼的重陽連連後退了幾步,皖蘇忙過去扶著她。

    她的指尖微涼,手心卻是滾燙的,回頭望了皖蘇一眼,微微一笑:「沒事,手滑了。」

    不知為何,她雖然是笑著,那笑容卻有些恍惚,落在皖蘇手中卻是說不出的落寞。

    皖蘇蹙了蹙眉,隨即一舒,似是頓悟,於是轉向明月,問道:「那皇上現在如何你可打探了?」

    語氣卻與適才的玩笑語氣大相逕庭,她望著明月,已然恢復了日常的冷靜。

    重陽亦轉向明月,等著她的回答,目光之中,殷殷期盼。

    「啟……啟稟娘娘,奴婢從太醫院出來,便去了祥榮宮一探究竟,卻不想那宮門口大臣太醫還有各宮的主子跪了一地,聽說是皇上不讓任何人進去。」

    皖蘇一頓,望向重陽,重陽亦是蹙眉,目光幽幽,不知在想著什麼,明月還欲多說,卻被皖蘇搖頭制止了。

    比之明月,皖蘇更為瞭解重陽,若是她與皇上有心結,那此時,她不需要旁人多說,而是需要自個兒好好考慮。

    重陽站在那裡,手指一下一下輕輕輕點著,面上平靜無波,心中卻已翻江倒海。

    他竟然這般看重這段感情,竟然這般看重她,那她究竟該如何做,如何做才是對二人最好的抉擇?

    留下麼?去將真相告知他麼?然後將一切決定權交給他麼?

    她該這樣做麼?

    不知何時明月已被皖蘇遣下去了,其餘的宮女太監也都迴避了,皖蘇上前,手輕輕搭在重陽的肩頭,緩聲道:「娘娘,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是去想以後會如何,以後的事誰都不能預料,而我們能做的,只是隨心,隨了現下的心。無論何時,無論何事,只要問一下自己的心,問它想要做什麼,問它該如何做,然後便去做,只有這樣,才不會讓人遺憾。」

    她的語氣悠然,卻似是經歷了世事滄桑之後的頓悟,眼眸之中的點點光輝,耀的重陽一震。

    隨心……隨心……

    多麼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重陽原本緊蹙的眉頭,稍事便鬆了開來。

    「皖蘇,謝謝你,你總是能在我最困頓的時候一語點醒我。」重陽的手緊緊握著皖蘇的手,臉色雖然還是略顯蒼白,但是那笑容卻是明亮。

    原來,這幾日她故意裝出來的若無其事終究瞞不過自個兒的心,她想要的自由,她想回的草原,與樓亦歌相比,也許,亦不是那麼重要了吧?

    雖然,她不知曉將真相告知北辰夜會是怎樣的後果,但是她的心裡,其實是有期待的,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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