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知皇后入宮數年未得聖寵,是以,驗身是最好的方法。
一旦驗出她不潔,那懿憐兒有的交代,但倘若驗不出來,那她也不吃虧,堂堂皇后被人驗身,何等羞辱,怕是重陽以後都不能做人了。
好一招雙管其下的狠招,重陽的眸底,陰冷一片。
「誰敢!」望著從外頭進來的嬤嬤,重陽冷聲高呵。
「怎麼?若是皇后心中無鬼,那為何不肯讓人驗身,難不成真的是……」說著,掩著帕子笑了起來。
「不過姐姐不肯也沒辦法,本宮已經讓人去請皇上了,一切便等皇上發落吧!」
正說著,卻聽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不陰不陽的太監通報聲:「皇上駕到——」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北辰夜來的可真夠及時,重陽稍稍一怔,便與眾人一道行禮如常。
一陣陰冷的風隨著他的到來進了屋子,北辰夜便應聲進了屋子,卻是難得的一身白衣,微揚著下顎,斜睨著眾人。
重陽愣了一愣,那衣衫,與她那日去為忠王府尋薔薇之時穿的幾乎是一樣的,白紗長衣,翩然而立,而與他並肩而來的,是剛回皇城沒多久的北辰逸,滿臉笑意,緊隨其後。
卻是沒料到雲逸王爺也會來,按著老祖宗的規矩,王爺沒有要事是不能隨意進出後宮的,他這般自得,沒有絲毫的不妥之感,讓人不由得感歎,皇上待這個九王爺,還真真兒不是一般的好。
「臣弟給皇嫂請安,給諸位娘娘請安!」他那一雙桃花美目,在眾人身上打了一轉兒,卻直直看向了重陽。
「皇上萬福金安,雲逸王爺金安!」眾人齊齊請安,心裡頭都興奮異常。
今兒個不光見到了皇上,就連傳說中的雲逸王爺都有福氣再見,真真兒是謫仙一般的人物,比之在忠王加封的宴席之上,今兒個北辰逸更為出眾,與北辰夜的冷暗相較,他卻如一抹日光般的,閃耀奪目。
尤其是眉間的那朵桃花,印在上頭,非但沒有另起缺了男子氣概,反而如渾然天成一般的,仿似只要一看到,眼前便可出現大片競相開放的桃花一般的,美不勝收。
他一路走來,與北辰夜並肩,這樣的情形,不知為何,重陽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一般的,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只是目光凝著他,跟著眾人的動作,也福了一福。
北辰夜與北辰逸二人越過眾人,一路走到了上座,懿憐兒已然起身,雙膝彎了一彎,作勢,便要在北辰夜身旁的位子坐下。
北辰夜卻淡淡望了她一眼,眸底無波瀾,面上無神色,平日裡都是黃袍加上的北辰夜在這白衣的襯托下,不似往日般的高不可攀,反而多了幾分的儒雅之氣,只是那微揚的頭顱,卻是昭顯著其氣度不凡。
他這一眼,望到了懿憐兒的心裡,直覺那黑眸如墨,卻是猜不透他在想著什麼,這般的神色卻是懿憐兒不熟悉的,然她雖不知北辰夜的心思,卻仗著他的寵愛,作勢便要在他邊上坐下。
北辰夜沒有吱聲,相反的,北辰逸卻上前了一步,將本在宮女攙扶之下準備坐下的懿憐兒與那座榻擋了開來,他負身而立,望著懿憐兒道:「皇貴妃安好,雲逸回宮那一日恰好皇貴妃身子不適,沒有得見一直覺得十分遺憾,今日卻是終於見得了,果真是明艷動人,饒是身懷六甲也絲毫不顯憔悴,難怪二哥喜歡的緊。」
卻又是誇讚之詞,重陽瞧著懿憐兒的臉上那抹緋紅,怕是心底高興極了吧!這個北辰逸,當真是見著個女子便誇讚一番,難怪那一個個的面上都是泛著紅光,想必,這幾日都被北辰逸誇讚過了吧!
想到這,重陽不禁笑了一笑。
那笑容淺淡,卻全數入了北辰逸的眼,他望了重陽一眼,復又望向懿憐兒,繼而說道:「只是皇后才是二哥的嫡妻,而貴妃娘娘雖然身份雖然尊貴,卻只是妾侍,是以,於情於理,這位子都不該是貴妃娘娘坐的。」
說著,對著皖蘇朗聲吩咐:「還不扶著皇嫂過來坐。」
重陽下意識的去看北辰夜的神色,仍是淺淺淡淡的,甚至連眉頭都未多皺一下,似是默許了北辰逸這樣的行為。
思量之下,重陽反而安了心,在皖蘇的攙扶之下,款步走了過去。
這個北辰逸,似乎有意在幫她呢,只是,這究竟是他的主意還是北辰夜授意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端正坐好,等著懿憐兒開始下面的戲。
「這除夕剛過,你們便一大清早吵吵鬧鬧,是嫌這宮裡頭太安寧了麼?」一直沉默不語的北辰夜卻先開了個頭兒,他緩緩開口,目光凝著下頭,語氣說不上生氣,卻也算不得平靜,倒像是暴雨之前的烏雲密佈。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原先還在搔首弄姿的幾位妃嬪面面相覷,均是不敢多開口,生怕惹火燒身。
倒是懿憐兒,在下首坐定後,聽聞北辰夜問及,便又起身,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當然了,是添油加醋之後的事情,繪聲繪色,卻是加了許多客觀的因素,是以,可信度不高。
北辰夜靜靜聽著,待懿憐兒講完,與身旁的北辰逸對視一眼,原本微皺的眉頭,稍稍鬆了一鬆。
「憐兒,朕記得上遭在忠王府便與你說過,如今你只需好好養胎,旁的事,你不必操心,怎麼,朕的話,你便當做耳旁之風,吹過便無痕了麼?」北辰夜淡淡望了她一眼,說道。
這般凌厲的語氣卻讓懿憐兒嚇了一跳,望了北辰夜毫無表情的俊臉一眼,忙撲通跪了下來,柔聲細語道:「啟稟皇上,臣妾也不想多事,只是此事事關北辰王朝的國體,也事關皇后娘娘的聲譽,是以,就算臣妾辛苦一些,也定然要查出實情,逾越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卻是將自個兒說的勞苦功高,北辰夜聞言,思索良久,方才抬了抬手,將其扶了起來,面上的神色已不似適才那般的冷淡:「憐兒的心思朕都明白,只是你口口聲聲說的男子,除了那一名太監瞧見之外,可還有旁人瞧見?」
懿憐兒搖了搖頭:「皇后娘娘處事素來謹慎小心,這樣的事自然更是加倍小心,怎麼會讓人瞧著呢?」
「那倒是奇怪了,皇后既然是這般小心之人,那名太監又怎會瞧見,他可是瞧清楚了,會不會是天色昏暗,他瞧錯了呢?若是他堅持說瞧著了,那便畫張畫像來給朕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他所說的那般。」
懿憐兒聞言,卻是勾著嘴角一笑,目光望向那太監。
那太監見狀,忙又跪了下來,恭敬答道:「奴才真真兒瞧著一個人影了,只是已是黃昏,夜色漸暗,是以,並未瞧見其容貌,但是那裝扮,必定是個男子無疑。」
「哦?那你再仔細瞧瞧,那男子的身形與朕相較如何?」說著,便起身,緩步走到那太監跟前。
那人抬頭瞧了一眼,在對上北辰夜冷暗的目光後,忙又低下頭:「夜色晦暗,是以奴才瞧得不清楚,只是那衣衫卻與此差不得許多,至於旁的奴才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不敢在朕跟前妄言便在皇貴妃耳邊煽風點火,影響她安胎?不敢妄言便捕風捉影說皇后與人有私?那日便是朕來皇后處探望皇后,此事,也需要與你們報備麼?」
北辰夜的聲音冷冷的,有些不真實的傳來,不光懿憐兒,就是重陽都愣了一愣。
這個北辰夜,不但穿著與她衣衫相似的衣服,又在眾人跟前說如此謊言,卻是處處幫著她,著實奇怪。
然還不待重陽反應,便聽北辰夜又道:「你們這些狗奴才,整日就知道想著怎麼巴結主子,擾亂後宮,今兒個朕不處置你,便難消心頭之恨,以後保不準挑起什麼事端來。」
語氣卻比適才更冷上了幾分。
言畢,抬了抬手:「來人吶,將這個狗奴才拖出去杖斃,然後通報六宮,日後誰再敢空穴來風散播謠言擾亂後宮安定,朕定然不饒。朕倒是要瞧瞧,以後還有誰敢唯恐天下不亂!」
幾人湧了進來,將其拖出去,那太監便被拖著,邊大聲求饒,北辰夜卻一扭頭,冷冷甩了甩袖子。
懿憐兒見狀,早就嚇得七魂沒了八魄,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姦夫』怎麼說來說去倒成了皇上自個兒了?
只是事已至此她也不敢多說了,只怕多說多措,忙跪了下,垂首道:「臣妾該死,聽信讒言,誣賴了姐姐,臣妾知錯了,還請皇上看在臣妾一心為了皇上的份兒上饒了臣妾。」
北辰夜望了她一眼,歎了口氣:「憐兒你一向謙恭,朕知道你是受奸人蠱惑,罷了罷了,便回去歇著吧,這幾日,就在蓮心宮裡思過,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踏出宮門半步。」
言畢,又抬了抬手,對著下頭的鶯鶯燕燕道:「你們也都下去吧,整日裡沒個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