蘄終於來到了島上,紅衣公子悠閒地看著他,蘄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現下他對自己的身體已經越來越沒有把握了,但是他真的不想公子繼續玩下去了。
「公子,您這次太過縱容了,您甚至還叫我把柳正飲調去長沙,那個小丫頭差一點把北寺獄就全毀了。」聽到這,公子面露不悅。
「小丫頭?」他微微蹙起眉。
「總之公子請將紫萸交由我來處置,咳咳。」蘄拿出方巾略微擦拭了嘴角,紅衣公子一笑,走到跟前。
「你看,你自己都顧不了你的身體了,」公子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副了然了的樣子,「哦,我好像好久都沒有給你解藥了,唉,真可憐啊,蘄。」
蘄繼續低著頭,「公子,蘄的名字是您給的,蘄從沒想過能活到現在,但是,但是有句話不得不說。」
公子陰著眸子,不自覺咬了下後牙。
「紫萸畢竟不是她,您這樣下去,最終會迷失的,無論對誰都不公平。」蘄不卑不亢地語氣。
「是嗎?」紅衣公子若無其事地手指劃過桌角,眼睛掃了一眼窗外的轉瞬消失的身影,最後握緊了拳頭,在頃刻間將桌子四分五裂。
「公子,還有藍冰您竟……」
「住嘴。」公子的怒氣顯而易見,倒是蘄反而笑了。
「您可以將任何人的生命的生命玩弄於鼓掌之中,難道還怕人說了?」一隻手霎時鉗住蘄的脖頸,另一隻手拿起一把椅子朝著那抹窗外的身影飛去。
「我叫你閉嘴。」蘄怔怔地說不上一句話,第一次,他把公子徹底激怒了,因為他也察覺到那個小身影在那邊有意地偷聽。
「我確實喜歡玩弄別人的生命,當然也包括你的,還有你最引以為傲的徒弟:北宮南,哼。」公子小聲地在蘄耳後說道,然後魔鬼一般的冷笑,鬆開了一身老骨的蘄,而蘄驚訝地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南兒,難道……
「怎樣,你還想說什麼?」他微笑著問道,眼裡滿是嘲諷。
蘄終於懂了,默默垂下頭,其實早應該料想到,南兒即使再聰明再強大也不可能獨自一人活著離開北寺獄,那可是公子精心製造的牢籠,即使離開也終究會死得很慘。
「為什麼選中的是南兒?」
「因為無聊。」
蘄默默地行了禮,準備走開了,其實他當年對北宮南的情誼早已經超出了師徒之情,但是他這份情其實早就注定無果,但是他一直從未忘記。
紅衣公子漸漸冷靜下來,這個蒼老的背影有著太多沉重,在他一生中短暫的記憶中或許那時的他是最幸福的吧,可是那段畢竟是歧途,想著想著突然呷了一口手邊的茶,「你個小畜生還不出來。」
紫萸推開了門,一身白色單衣,不施一物,她即使著最簡易的裝束也能叫人世為之動容,現在她的臉色不好,目光灼灼,好像有一團小火焰在燃燒著。
公子走向前去,露出平日的笑容,一隻手幫她理著鬢角的一縷頭髮,「給了點小教訓,竟然還敢來偷聽啊。」他在笑,祥和瑰麗,那把椅子確實是衝著她的。
「藍姨是怎麼回事?」她還是聽到了,公子的面色不變繼續理著她的頭髮。
「你倒是說說看啊——」紫萸在大叫,紅衣惡魔眼神略微晃動拽住了她的頭髮,一直叫她的面對著自己看。
「你想聽什麼,問我為什麼要殺死她,是嗎?告訴你,她早就應該死了。」他可怕的眼角紫萸閉上了眼,這樣的人為什麼自己會有熟悉的感覺呢?自己到底是從何而來的錯覺?
「是不是所有給我溫暖的人,你都要一一殺掉?」她閉著眼好似等死的樣子有種我見猶憐的味道,紅衣魔鬼緊皺的雙眉,紫萸沒有看到,他艱難地張開嘴再閉上。
「對。」最後只說個無情的字。
紫萸開始被關進了密室之中,除了月染日常照顧之外不准任何其他人的接近,紅衣惡魔也很久未曾出現,她一個人常常呆滯地秀著一幅幅精緻女紅,一分一毫都不差。
「如果你有什麼要說的話,我可以替你轉達。」月染平淡的語氣中竟然也透露出幾分同情之意。
「不用了。」紫萸還是一樣的靜默無神。
月染也沒強求轉身正要離去。
「等等!」聽到她突然叫住自己,月染有點疑惑地轉過身。
「還有別的事嗎?」月染問道。
「我想喝點補藥。」紫萸沒顧月染的表情,拿起紙筆就在寫著什麼。
月染愣了一下,然後看到她拿給自己一張藥方。
「請按上面的藥給我煎好。」紫萸說完就轉過身又繼續秀著女紅。
藥方沒有問題,只是調節月事的藥,月染也就沒懷疑什麼,一連幾天都按著紫萸給的各種藥方煎好藥送了過去。
夜,如此安靜。不安分的,是人心。
終於一張許久未見的臉出現在了月染面前,愣愣地看著她,然後伸出一隻胳膊。
「受傷了——」有些耍賴的語氣,那是一張大男孩的臉,透亮中帶著淳樸。
在月染的房中。
「這一次怎麼去了這麼久?」月染小心翼翼地包紮著對方的傷口。
「啊啊——」對方裝成死牙咧嘴的樣子逗她開心,只是月染始終低著眼。
「哼,染兒,真沒趣!以後誰娶你誰倒霉!但是事先說好,我日缺想來倒霉。」日缺同月染一起在島上長大並接受著訓練,日缺武藝高強,月染不會武功,但是醫術了得,這兩個人是這無名島上公子身邊的左膀右臂。
「我問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月染收拾起草藥,她知道這一次又是他自己故意劃傷的。
「去了個遠地,實在不懂公子是怎麼想的,讓我大老遠給人家送了個東西,還要尾隨著,你說人家怎麼會不知道呢?」
「這種話不要亂說,你知道公子……」月染的眼神一凜,日缺癟癟嘴。
「天太晚了,你也去睡覺吧。」月染下了逐客令。
「哦,」日缺不開心地低下頭,「可是我明天還是要找你換藥的啊!」說完憨厚一笑,一溜煙地跑了。
月染在他消逝的地方看了很久,最後還是笑了,笑容如此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