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看到紫萸一身狼狽地回到青王府,有一刻茫然隨後便知曉了,為紫萸放了一澡盆水,紫萸呆滯地看著木心為自己擦拭身體,無力的樣子倒還是頭一回,木心低著頭,她並不想知曉這個女人是什麼樣的,她不想被任何情感束縛著,她想做個無情的人,只是……
紫萸合上眼睛,從眼角流出的淚還是叫她遲疑了,不禁皺起眉,給她擦了去,然後又用心地搓著她的手臂,突然她發現奇怪,瞪圓了眼睛看著閉目的紫萸。
「有那麼奇怪嗎,我不過是從小就被人挑斷了經脈,應該也不會很疼吧,哼,反正我也沒有那種記憶了。」紫萸閉著眼睛笑笑,似乎真的是與她無關的事情。
木心也沒有說什麼了,垂下頭。
她到底挨過怎麼樣的苦啊?
雲龍山下的並蒂安靜的沉睡在泥土裡,在她的墳前矗立著一個頎長的身影。
「皇上,時候也不早了,該回宮了,不然會引起懷疑的。」宰相徐衍在自己的身邊說道。
「啊,徐宰相是不是這世上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被人牽引著呢?」遇見並蒂失去並蒂,無法給予她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微臣不懂,微臣只知道身在高牆,身不由己。」徐衍低著頭看不到他是什麼樣的表情,也不知他是出於怎樣的心態。
「真該感歎朕還活著,哈哈!」劉琢揚著頭苦笑,最後一抹夕陽紅印在他的臉上。
「所以要惜福啊,皇上。」劉琢又看向他不由心一沉,是啊,即使尹太后勢力消失,自己的江山也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從申有年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早就什麼都失去了,自己勢必只是個傀儡,沒有任何實權的皇帝,徐衍這是在警告自己啊。
北寺獄安靜如故,似乎風景和很多年一樣都沒有改變,藍冰一直按著紫萸的交待好好照顧她的花,在一角落裡顯然已經熠熠生輝了,這樣的生命才叫真的生命啊。
突然察覺到遠處有一抹身影,藍冰用力睜開自己的雙眼,模糊中看到抻野黎拉著一個套著面罩的男人一步步往前蘄的書房走去,眼睛太過疼痛,藍冰不得不閉上休息片刻,這個時候她有些後悔當初自己戳瞎自己的眼睛得到主公對自己的信任有些太過草率了,還好這有紫萸給用了一些藥,漸漸地只要用力看也能看見一些東西,不過那個面罩男人是誰呢?
「呵呵,徐大人,讓人請你來,一路上受苦了。」抻野黎拉下了那人面罩,隨即便退了出去。蘄上前一步,蒼老的臉上帶著笑意。
「不敢當,主公大人。」徐衍有些畏懼地退了一小步。
「大人倒還客氣了,申有年那邊你做的很不錯,我們公子還算滿意,你就這麼做下去吧,我們自然也不會為難令公子!」蘄陰著眸子說。
「主公大人,不知道何時才能放過我一家人的自由啊?」
「自由?宰相大人,比起很多人,一家人簡直自由得都不像話了,知道嗎?」蘄靠近處說著。
「那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再一次見到我的兒子啊?」
「這可不是我說的算的,還要看你兒子是怎麼想的。」
「可是……」徐衍的眼裡已經佈滿淚水,如果自己那個時候沒救那兩個人該多好啊?他悔不當初竟然惹上北寺獄這樣一個人間地獄的地方。
「好了,你可以走了。」蘄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的臨近。
徐衍低下頭出了房間,抻野黎一笑,又給他戴上了面罩。他倒是挺喜歡這樣的活,帶著這個人在北寺獄中七拐八拐,他當然看到有個身影一直跟在左右,直到到了大門口,給徐衍又摘了面罩,還故意說了一聲:「徐大人,慢走。」
一個年輕的公子,大紅外衣,目光寡情,看著盤在手臂上的紅蛇驕傲地吐著信子,之後悄然落座。
「拜見公子。」蘄上前彎身。
「蘄,我離了幾日,你可就猖狂起來了?」
「不敢。」蘄沒有抬頭。
「哼,櫆死在山上了,你可如願了?」
蘄沒有說話,依舊低頭。
「起身吧,我自然是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可是你總這麼為我著想,我可不是那麼什麼好東西啊!」紅衣公子摸著蛇頭,微笑著說道。
「咳咳咳,公子別這麼說,我這一生能跟著公子我就知足了。」蘄開始猛烈地咳嗽,到底是老了的人了,那點毒竟然都經受不住了,蘄不禁感慨道。
「你看你的病又加重了,哦,對了,我這個月忘了給你拿解藥了,怎麼辦,你會不會死啊?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聲猶如鬼魅叫人不寒而慄,倒是蘄彷彿已經淡然了,沒有任何表情。
「公子,我這條命都是你給的,不管何時,您都可以隨時拿走。」
那紅衣公子停止了笑聲,望著這個已經年過七旬的老者,有些開始懷念過去的日子,但很快又笑道,「你的命不好玩,我才不會要呢,我要的啊,是我正在玩的人的命,這盤棋我真是喜歡極了,比上一盤棋還有意思呢!」
連那條紅蛇竟然也在搖著尾巴。
他是個恐怖如修羅般的男人。一直以來蘄都是這樣覺得。
紫萸從噩夢中醒來,那個男人又在自己的身上肆虐,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倒了杯茶水給自己,腦袋一陣疼痛,也不知道七哥哥和徐吟風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唉,恐怕最悠閒的就是現在的自己了。
劉青自那日回來後就許久沒有動作,想必是最近些日子用不到自己了,這倒是真的清淨了,紫萸穿著白色單衣一直走到窗前,推開,一滿月掛在天上,曾記得幾時,這樣漫無目的地看著天空,這一刻她托著下巴,淡淡一笑,未束的長髮靜靜垂下,好似在等著什麼人為自己梳理,算了,或許讓風來吹拂更好吧,果然一陣拂來,她就如水中的女子一樣,清透可見。
木心次日醒來,看到在窗沿邊上睡熟的紫萸驚得說不出話來,未加裝點睡得一派安然,彷彿任何事情都可以停下來了一樣。
白蓮花般的女人。這是木心的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