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青煙繚繞,翠綠色的紗帳低垂,十幾個宮女一字排開,樂師演奏著一曲高泉流水,悠揚似從遠山之間淌來,那抹自然的綠色頓時在心中暈染看來,不得不感歎音樂帶給人的美感,這就像是給人靈魂深處的洗滌,也洗滌一下這黃牆宮闈內的血腥。
高聳的髮髻上戴著鳳玲簪,鬢角處泛著幾縷銀白的髮絲,白色的如鬼魅的臉轉過來,鼻翼兩側有深深的兩道皺紋,那就是一張不苟言笑高貴的臉,透著骨節的細長雙手圖著血紅的指甲草,銜起那果盤中自西域產的玉葡萄輕放到口中,已經凹進的雙眼低頭看著正在為她捶腿的小宮女,「並蒂啊,哀家問你若是這堂堂大漢沒了一國之君會怎樣啊?」
尹太后,是前朝漢赤帝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劉宸的生母,她能有如今的地位可想而知她的手段是有多麼的高明,誰會知道她眼睛深處在編纂著什麼呢?
她在笑著,心中不知又在想著什麼?
並蒂抬起清透的雙眸,看著太后娘娘的臉,心中認真地研磨一翻,卻沒有表現在任何一個精緻的五官之上,櫻桃小口笑了一下,歪著小腦袋瓜子:「大漢是子民的大漢,君王是娘娘之子,那太后娘娘怎能至大漢於不顧呢?娘娘定當扭轉乾坤,匡我大漢呀!」
這張小嘴倒是說的有些正中尹太后的心裡,她捏了一下小並蒂的鼻子,笑了,「你這個小丫頭有張會說話的嘴,倒叫哀家不知道說什麼了。」
「嘿嘿,奴婢還有一雙勤勞的雙手呢!」並蒂輕快地錘起太后娘娘的腿,力道是恰到好處。
「嗯,你這雙手總有一天會用到。」太后娘娘說,並蒂心裡一顫,繼續按揉著。
「傳御史大夫沈昆及太常仇世良——」尹太后衝著旁邊的太監申有年道。
申有年低了下頭,暗暗冷笑一下,又看了一眼並蒂。
並蒂隨即趕緊低下了頭,御史大夫乃是當朝三公之一,娘娘宣見自然在理,可是這小小太常只是掌管皇家喪葬事宜的小官,這兩位同時來見有些奇怪。
尹太后狐疑地看了一眼這個小丫頭,抬了下手,「都下去吧。」
從未央宮出來,天色有些暗淡,並蒂照例和幾個年紀相仿的女孩一起走著,一路上也低聲說著話,並蒂時時插上幾句話,倒也和諧了很多,雖然不過九歲十歲的歲年紀但是已經在這宮中學會了如何生存,學會用微笑化解一切,她比誰都早熟,因為她經歷的腥風是任何人都無法觸及的。
「唔,我的小蝴蝶呢?你在哪裡啊?你不想當我的好朋友了嗎?」一陣吵吵聲從前面的過廊中傳來,身穿著一身黃服的少年手裡拿著燈籠一臉純真的在這邊亂跑著。
「太子,太子,那裡是太后娘娘的住處啊,您別驚擾了娘娘啊……」身後的太監緊追著自己的主子,臉上全是汗滴,可是這太子完全不把他們的話房到耳中,還是自顧自地胡亂走著。
當今太子劉琢,皇帝唯一的子嗣,只是從兩年前就成了一副瘋癲的模樣,現下他竟然鬧在了未央宮前,並蒂沒有一絲猶豫地上前攔住了劉琢。
「拜見太子殿下。」這一聲沒有半點顫抖,在一個傻子面前也能如此謙恭,所有的人都驚奇地看著這個小女孩。
「你是蝴蝶嗎?」劉琢低下頭看著這個小身影,一臉地好奇。
「奴婢是宮女。」並蒂說完,有幾個小宮女失禮地笑了起來。
劉琢眨眨眼,仔細地看著並蒂的臉,「你沒有蝴蝶好看。」最後撅著嘴搖著頭。
「是嗎?」並蒂抬起頭,輕輕地一笑,看著比她高很多的劉琢,劉琢愣愣地看了她半刻,好久沒說話。
「殿下,太黑了,蝴蝶要去睡覺了,就跟殿下一樣的。」並蒂繼續笑著說。
「可是你看未央宮還亮著呢啊?難道太后娘娘不睡覺嗎?」劉琢直指未央宮的紅燈籠。
「因為太后娘娘要看您睡了之後才自己睡的呀!」聽完並蒂說的話,劉琢似乎懂了什麼,然後點點頭,一邊用手指指那又指指這,竟然回了太子殿了。
眾人都呼了一口氣,紛紛向並蒂投來讚賞的目光。
並蒂笑笑,只是看著未央宮古樸的紅燈籠,莫名的情緒在心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