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白衣,清湛無比。
我面無表情地給他倒了一杯水,沒有茶葉,只是白開水,而且水是冷的。
祭司沒有介意,接過茶後直接喝了下去,冰涼的液體從他的喉間流過,索然無味。
他喝的是價值連城,千金一兩的名貴茶葉,用的是夜光琉璃杯,沒想到他會忍受得了大悲殿的這些。
「你過的日子很差。」他看著我削瘦的臉,淡淡說道。
「拜你所賜。」我冰冷地說道。
「昨晚你在哪裡?」祭司流光一瀲,笑意仍在,卻不復溫暖。
昨晚,以他的聰明才智,分明知道我在矜伶的鸞砂園,但是他卻佯裝不知,難道是非要我親自說出口才心甘情願嗎?
「祭司大人怎麼關心這些事情?」
「你的事,我一直都很關心。」祭司甚是清瘦,偏偏又生得丰神俊朗,墨黑的絲絲發縷在微風的扶動下不住飛揚著,時而貼著他白皙晶瑩的肌膚。
我呆住了,他在說什麼?
「關心我?為什麼?」
「因為春山煙欲收,天淡星稀小,殘月臉邊明,別淚臨清曉。語已多,情未了,回首猶重道:記得綠羅裙,處處連芳草。」
「你……」我不知如何回答。
這個妖孽所有的話,我都不能相信。
我幾乎不相信我的耳朵,祭司的下一句話,足夠讓我回味半天,「你穿這身衣服,還是很好看。」
我一身青色輕裝,繡著淡淡的幾朵夾竹桃,袖口極其寬大,蝴蝶邊的設計,下面是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墨發側披如瀑,素顏清雅。
「四年前……」他的目光流轉,彷彿沉醉在四年前的記憶中。
夢迴四年前——
當時我還是皇長女,我不過是十四歲。母皇告訴我,我該成家了。而我要娶的人,他是大靖朝的附屬國的皇子,是一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男子,只是聽說長得很漂亮。
那年,我獨自一人在梨花林散步,我看見了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
他的美,不染纖塵,卻足以讓天下人折服。舉手投足之間,高貴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歎於他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他對她說,春山煙欲收,天淡星稀小,殘月臉邊明,別淚臨清曉。語已多,情未了,回首猶重道:記得綠羅裙,處處連芳草。
當時,我就是一身青色輕裝。
我淡淡一笑,我喜歡的是四年前的祭司,而不是四年後的祭司。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雙冷瞳,冷冷的,瀲瀲的,恰似深深的潭水不可估量。他似笑非笑,亦正亦邪,彷彿是謫仙。
「以後你就待在我身邊,說不定哪一日,我還是能讓你重登九五,」祭司的語氣帶著幾分誘惑的感覺,「包括你父親的遺物——殘玉缺,還有裡面的秘密。」
我可以重登九五?
低頭不語,沉思。
「好。」我悶聲答應。
無論如何,我都要忍著,無論如何,我都要抓住任何機會,只要我能復仇,就算是委身於他那又怎樣?更何況,我不是一個人。
我可以為了我的國家,為了我的子民拋棄一切,我可以獻身捍衛我大靖朝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