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易繚亂 流光容易把人拋 繁華
    紅綢高垂,滿地的喜慶。

    我不緊不慢地看著奏章,今天連城出嫁,沒辦法,我只好一個人批閱奏章。硃筆穿梭在紙頁之間,時而皺眉,時而舒心,這時,我總會想起母皇,一年前她是不是和我一樣,提著硃筆批閱奏章?

    「繚亂,時間到了,你再不去就來不及了。」龍遙一邊擦拭著長劍,一邊緩緩地說道。

    「等等,我還沒有看完,現在去太早了。」我深知,我和連城之前發生那種傳聞,去太早反而說不清,更何況我現在手頭還有奏章。

    「宮中又死人了。」

    我一愣,「死誰了?」

    「映柔——絕漪。」

    「怎麼死的?」

    「據說是自縊,不過,他好像和矜伶有點過節,曾經發生過口角。」龍遙放下手中的劍,緩緩地說道。

    「什麼時候和矜伶扯上關係了?」我淡淡一笑,「首先,矜伶不是那種會殺人的人。就算他要殺人,也無權殺一個和他品級一樣高的人。矜伶他不讀詩書,沒有心機,他怎麼會聰明到要擺出一副絕漪是自縊的假象?」

    「照你這麼說,你是懷疑祭司嘍?」

    「不是懷疑,就是他,不然當初的檸枝的死怎麼解釋?」

    「險惡之事,不一定所有都是你認為險惡的人幹的。」

    「他就是世界上最卑鄙,最骯髒的人。」

    我用了兩個「最」形容他,他是最卑鄙的,他不但讓所有人爾虞我詐,而且卻自己抽身離開了這個險局,在一旁閒觀。

    他是最骯髒的,他不但出賣自己的肉體,和我成婚當日又成了我母皇的男寵,緊接著又立易繚欣為女皇,接著又把我控制,還手上染指他人的鮮血。

    「知道你恨他,不過,你我不是他的對手。」

    「好了,麻煩你跑趟腿,幫我通知一聲傾城,我馬上就要去參加婚禮了,叫他也準備準備。」我放下手中的硃筆。

    歎了口氣,想想當初自己還是皇長女的時候,那年的婚禮,原本我的皇長夫是祭司,偏偏因為那場意外,他成了我最恨的人。

    「叫我去懸芷殿?那小子一看見我就一副厭惡的表情,我怕還沒見到他,就被他的侍衛轟出來了。難道叫我在他面前動武?至少他是皇夫,論品級還比我高一級。」

    「那怎麼辦?我沒時間了。」我要換好朝服,然後梳好髮髻,原本有經驗的侍女也至少要花上半個時辰,更何況現在步嬌嬌正在養病。

    「不用了,那小子已經來了,」龍遙面無表情地向小自己兩歲的傾城行了一個禮,「皇夫千歲。」

    「陛下,傾城等了半天了!陛下怎麼這麼慢?今天是哥哥成親的日子,陛下別光顧著批閱奏章啊!我們快一點去吧!」對傾城來說,有關於他的親人的一切,他都喜歡,他是個孩子,有孩子般的性情。

    「傾城乖,在這裡等等。」我還得裝出很有耐心的樣子,以掩飾我此時焦慮的心情。

    我人生中的噩夢,正如祭司曾經對我說過的,「連傾城這樣的孩子都擺平不了,何以治天下?何以復仇?何以與我鬥?」

    被十幾個侍女伺候著,我梳好了髮髻,換上了九天金鳳朝服。

    上天,你看,我的妹妹們成親了,可我呢?

    我的三千後宮,哪個是真心的?

    誰眼角朱紅的淚痣成全了我的繁華一世?誰金戈鐵馬的江山贈與誰一場石破驚天的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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