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菁婉看著他,笑了。
那笑,罌粟一般,瞬間迷醉了他的心。
……
「小丫頭,記著,我叫楚玉焰」,說完這句話,他就消失在夜色中。
如菁婉低頭盯著手中的那包東西,腦海裡又響起了他的話——
「記住了,這包藥可以讓你假死一天。沒有呼吸,沒有脈搏。一天後,藥效散去,你便能醒來」。
「為什麼要幫我?要我做什麼?「她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無私。她知道,有的只是交易,利益!
男子定定地看了看她,那雙狹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心疼,卻在下一刻化為笑意。
「我家門主的意思」,看著她不解的樣子,他又補充了一句,「我還會來找你的」。
如菁婉微微點頭。
「自己把握時機,找準了你要找的人。否則,你不可能遠離,也不可能打敗那個人」!他好心地再次提醒。
如菁婉看著他,美眸裡帶著感激。
「小丫頭,你的唇很美很甜」。他語含戲謔,卻不等如菁婉回答便飛出了窗戶。
楚玉焰!極好聽的名字。
*
「桃桃」,楚玉焰仍是一襲黑衣裹身,看著她發呆的樣子,又喚了她一聲。
初顏微微皺眉,桃桃,這個名字真的……
「初顏」。
「顏兒」,有了上次的經驗,楚玉焰已經對她這種沒頭沒腦的對話習慣了,下一刻便暖暖地叫了一聲。
初顏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他的稱呼。她知道,即使自己反駁也是沒有用的,反正他又不會聽。
「顏兒,這太子府住的可還習慣」?他的語氣似乎她和他已經認識了許久一般,親密關切。
初顏微微點頭,轉身看著這個消失了半個月又突然出現的男子——上次一別,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我就放心了」,他說的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畢竟,當初把藥給了她,自己並非真正的放心。如今,看她,應該是生活的不錯吧。那……自己這次來……
恐怕又要打破她的平靜吧。
「謝謝你的藥」,初顏看著他,微微一笑。上次匆匆一別,自己甚至沒有來的及向他道歉,今天,不能再錯過了。
不知為何,聽到她說道謝的話,他心裡忽然生出一絲愧疚。
妖媚的眼睛裡卻還是壞壞的笑,讓人看不出情緒。
「你怎會知道我在此處」?問過這句話,她便開始後悔。他這樣的人物,當初既然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有那樣的藥,必定不是一般人。自己「死」後被楚涯抱回太子府的人整個長豐城的人大概都知道了吧。
他又怎會不知?!
果然,楚玉焰語含戲謔,「小丫頭,你怎麼變的笨了呢」?說著,他轉過身子看向窗外。「好美,不愧是太子府」。
初顏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
窗外正是那片桃花林,一片一片殷紅的桃花,在月色下顯得越發的嬌艷。胭脂一般誘人。
「看來,他對你真的不錯」,楚玉焰不知為什麼,想到付楚涯對她的好,心裡有一絲落寞——一絲酸楚。
「小丫頭,你如今真的開心嗎」?他的聲音越發的古怪。
初顏側過身子看著他,有些奇怪他為何會有如此奇怪的語氣——似乎帶著幾分希冀,又似乎帶著幾分落寞。
「楚公子,我……」。
「叫我玉焰」,不等她說完,他就打斷,語氣堅定不容質疑。
初顏一雙美眸有些微的詫異,卻很快恢復到清冷。「玉焰公子」。
「玉焰」!
「玉焰,還記得你問過我一個問題嗎」?初顏不再反駁,轉過頭看著窗外,「你說如果可以徹底躲開他,我是否願意『死』去?」。
如今,她已經是死了一次的人。
「我明白了」,楚玉焰看著她完美的側臉,心裡開始忍不住生出一絲心疼。他記得,她說過——
我不是要擺脫他,而是要打敗他!她的語氣那般堅定,讓他一度不能忘懷。
如今,軒轅鴻還好好的……那她的回答——
一定是不開心!
那自己今天……非說不可了!
「玉焰,你到底是什麼人呢?竟然孤身一人夜闖太子府」,她知道他武功高強,只是,這裡是太子府——楚涯的戒備一向森嚴,尤其是這「憶婉閣」,他為了護自己周全,做了最周密的佈置。
而他竟然如入無人之境。
她愈發覺得這個男子不一般!
「如果給你一個機會去打敗他,小丫頭,你會接受嗎」?他沒有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
小丫頭,對不起,到了適當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初顏微微一笑,不再追問,他這樣的人,果然是不會輕易相信別人。自己原本也沒有期望他會有回答。
如今,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她轉過頭,疑惑地對上他望回來的眼睛。
「小丫頭」,這一次,他仍然沒有解釋,只是呢喃一般輕聲呼喚了她一句。
初顏看著他,眼眸裡的疑問越來越深。
「小丫頭,如果……如果有一天,他倒了,你真的會開心嗎」?
初顏微微一愣,眼睛裡有一瞬間的迷茫,卻又轉而消失,變得滿是怨恨。
那個人,傷她何其深——
他在新婚之夜喝的酩酊大醉,讓她獨守空房半年。
他不顧她的哀求,狠狠地進入她。
他殘忍地將自己送給一個淫魔。
他送自己去青樓,狠狠地打破自己最後一絲希望。
他讓自己有家歸不得,甚至還要忍受眾人的辱罵。
一點一滴,這些仇恨一天一天滲入心骨。
它們一點一點吞噬了自己的希望,吞噬了自己的一切。
如今,她什麼都沒了,沒了幸福,沒了家,沒了……什麼都沒了。
若說有,也只是一腔仇恨,滿腹歎息。
她微微抬頭,清冷的眸子裡盛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悔,有痛,有怨。
更多的,卻是恨!
楚玉焰看著她,眼裡的笑意一絲絲消失在她的容顏裡,越來越多的擔憂攝住了他的心。
小丫頭!
「玉焰,你知道刻骨的痛嗎」?她的聲音淡淡的,眼眸裡的恨意早已不見,一片清明淡然地盯著他。臉上甚至帶著笑。
「那種痛,此生無法忘記」!
她的笑憂傷而又明媚,卻生生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笑,雖然美,卻尖刻。
他微微低下頭,似乎在沉思著。
他記得那個舞的如同火一般的女子,那般耀眼,那般的孤傲。
那日她的模樣,在他眼裡折射出旖旎的風景,再也不肯消去。
「小丫頭,我想和你聯合」。他的聲音在夜色裡顯得有些突兀。
初顏微微一愣,轉身去看他。卻見到他仍是低著頭,假面覆面,看不到表情。他這樣一句話,讓她有些一時反應不過來。
「聯合」?
他微微點頭,緩緩開口,「聯合,一起打敗軒轅鴻」。
她眼含疑惑,不知如何去接他的話。愣了好半天,她才像忽然反應過來一般,「為什麼」?
為什麼?
「如果我說因為你,你會不會相信」?他的眼睛又恢復了一貫邪邪的模樣。看著她語氣卻是極為認真。
那一刻,她有些微的迷醉。卻轉而搖了搖頭,微微苦笑,「玉焰,不要開如此幼稚的玩笑」。她知道,當初他幫她,一定是有一定的目的。只是——
時候未到罷了。
楚玉焰眼裡仍是邪邪的笑,心裡卻一寸一寸地被失望侵佔。
她終究是不會相信自己。如果是自己,怕也是不會相信這樣的理由吧。
他們只不過見了兩面而已。
「沒關係,你不想說便罷了」,她不知道他們所說的有幾分真,幾分假……
「小丫頭」,楚玉焰明白她在想什麼,想解釋,卻又不知要如何說。只是充滿歉意地看著她。對不起,有些事,不能說。
「你想如何做」?她從來都不是一個願意強迫別人的人。既然你不願,我何必要知道。
只是,她要如何去相信一個什麼都不願去說的人?!
楚玉焰直直地看了她好大一會,才轉過頭,緩緩地說道,「要想絆倒他,就要找到足夠的證據。一棵再大的樹,有了一個壞死的樹根,再遇到風暴。即使再如何掙扎,也逃不過倒地的命運」!他語氣出奇地嚴肅,不似平常的滿不在乎。
壞死的樹根?
軒轅鴻,天隴國的傳奇,神一般的男子。怎樣的壞樹根才能導致他的倒塌?怎樣的風暴才能摧毀他的枝幹?
「風暴」?初顏語含諷刺,「什麼風暴」?她知道,既然他找到自己,那必定已經有了軒轅鴻的把柄。只是,這風暴,不是我們想要便有的。
「太子」。
初顏愣住了。楚涯?他的確有製造風暴的能力,只是……自己已經傷了他一次,怎麼能再次去利用他?
「小丫頭,你不捨得」?看著她遲疑的樣子,他心裡忽然有些莫名的煩躁。開始用話語激她。
「對,我不捨得」,她一字一頓,說的認真而又堅定。
楚玉焰沒料到她竟然如此回答,微微怔愣。然而,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陷入更深的為難之中。
「我如何去相信一個什麼都不願意去說的人」,她的話刀子一般鋒利,劃破了他所有的努力,也刺痛了他身體的某個部位。
「小丫頭……」。
初顏微微轉著頭,忍著不讓自己去在意他聲音裡濃重的失落和那雙妖媚的眼睛裡受傷的光芒。
「我想如果連最起碼的信任都不給,我如何去信」?她繼續說道,卻不等他回答,又接了下去,「讓我看看你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