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威風吹拂,鄭和的臉色沐浴在日光下,有一種蒼白,晶瑩剔透的白,你若是眼睛夠利的話,甚至可以看到他毛孔下面的筋脈。
他淡望徐鏗,道:「想來這正是閣下登船的主要目的。」
徐鏗也不避諱,道:「正是,各行有各行的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希望閣下能夠明白我們的難處。」
鄭和神色不變道:「我明白你們的難處,身上有十兩銀子,給你們一兩,沒關係,能保平安才是重要,就算有一百兩,給你們十兩我都不介意。」
徐鏗的臉上閃過一絲輕鬆的笑意,道:「這麼說,閣下可是願意合作了。」
鄭和搖搖頭,道:「若是我真的只有十兩一百兩,肯定沒問題,但是我現在擁有的不止十兩,而是數以千萬銀兩的財富,要是讓我平白無故的給你們幾百萬,你絕對這可能嗎?」
徐鏗搖搖頭,道:「要是我,只怕我也不願意。」
徐天跟王武也有點意外徐鏗說出這樣的話,不過他們跟徐鏗久了,自然明白徐鏗的為人,雖然他常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說一些令人摸不透來意的話。
但最終卻總能達到預先設定的目的。
鄭和目光一斜,道:「既然如此,閣下就請回,反正我的意思也已經表達!」
徐鏗卻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雖然我不願意,可是還會義無反顧的配合。」
鄭和問道:「此話怎講?」
徐鏗不急不慢的道:「擁有這麼一大筆財富,自然要更加注重他的安全,否則的話,因小失大,那可是得不償失,後悔都來不及。」
徐鏗的話鄭和自然明白,無非是,不交稅,途經南海就必然會出事。
那時候損失的就不是幾百萬,可是數以千萬計的財富。
鄭和沉默,這一切似乎都在徐鏗的意料之內,所以徐鏗就不疾不徐的等著。
鄭和的目光盯著徐鏗,緩緩的道:「這就是你們南絕島一向的行事風格。」
徐鏗道:「難道這有什麼不妥。」
鄭和道:「你們這樣不就像是自立為國嗎,自立規章制度,自掌生殺大權,自享交收來的稅務。」
徐鏗微笑點頭,道:「閣下說的還真是透徹,不錯,我們南絕島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島嶼,但勢力無疑已經延伸至整個南海的海域,只要是路徑南海的商船,不經過我們南絕島的首肯,就絕對無法抵達目的地。」
鄭和的目光卻忽然變得猶如刀鋒一般,道:「可你們該知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南海雖然廣際無邊,但也在大明王朝的權限以內,你們這樣自立為國,絕對算得上是欺君大罪。」
被鄭和以如此嚴厲的目光給盯著,徐鏗的身子忽然也不由的一抖,雖然他心裡不畏懼,可是他的身體已經把他給出賣。
他不得不為鄭和這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而折服。
但他畢竟也跟二少多年,也見過大世面,因此道:「這本是被諸國遺棄的地方,憑什麼說是大明王朝的領域!」
鄭和的神色無限傲然的道:「或許以前不是,但是從今天起,它就是大明的疆域,無論誰要佔領,都要經過我的同意。」
徐鏗的神色不禁也變得凝重,道:「閣下看來已經決意跟我們南絕島過不去。」
鄭和淡淡的道:「我是官,你們是匪,你覺得我可能對你們妥協嗎?」
徐鏗的目光忽然也變得有些冷淡,道:「閣下是個聰明人,總該明白跟南絕島做對的下場,狠話我也不必多說,但有一句,你須聽著,一旦你與南絕島為敵,我保證,你就算過得了南海,上萬人的士兵,能陪著你的也必然所剩無幾。」
這幾乎已經可以算得上威脅。
徐鏗拂袖而起,轉身就準備,鄭和卻忽然喚住他道:「等一下。」
徐鏗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道:「怎麼,難道閣下準備改變主意?」
鄭和淡淡的道:「也沒什麼,只是你問了我那麼多,是不是也該回答我的一些問題。」
徐鏗只是淡淡的道:「無可奉告。」
鄭和道:「買賣不成仁義在,何必這麼小氣呢!」
徐鏗道:「我們不是生意人,你也說了,我們是匪,劫匪,買賣不成,就只能成敵人,成敵人,就只剩廝殺時做分曉。」
鄭和嘴角勾起一絲微笑,道:「有這麼嚴重嗎?」
徐鏗淡然道:「這只是現實,也是一種事實。」
鄭和道:「既然如此,就不妨讓閣下旁邊那位持劍的朋友跟在下切磋一下,算是我致敬你們老大的禮物。」
他指的自然是徐天。
看來他也已經看出徐天的伸手不凡,就想試試徐天的身手。
一個武功太高的人,總不免會有些寂寞,因為找不到對手,鄭和在中原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對手,老一輩的高手紛紛隱匿,新一輩的高手則被二少搜羅,帶來南海。
中原已經所剩無幾,對鄭和來說,中原實在已經沒有任何的激情。
他來南海,準備下西洋,他要去西洋諸國,尋找新的征程,新的刺激之旅。
也許這樣,才能讓他一顆寂寞的心,有所寄托,他來到南絕島,就沒有失望,因為他即將與一個傳說中的最大組織麟狼交手。
他先跟宮鑫磊見面,雖然沒有動手,他已經看出宮鑫磊是一個絕頂的高手,但是顯然也知道必將敗在自己手下,宮鑫磊沒有出手。
一個人能夠主動認輸,這份勇氣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他欣賞宮鑫磊,現在他又看到徐天,雖然到現在這個徐天都沒有任何的舉動,可是他還是看出這個年輕人擁有著一種可怕的爆發力。
特別是他那一柄沒有鞘的劍。
有鞘的劍固然可怕,因為你永遠無法預料劍出鞘的速度和招式,但是沒有鞘的劍更可怕,不需要拔劍,劍已經在手中。
劍鋒所指,隨時可取人命於劍下。
徐天的劍就沒有劍鞘,二少早就推敲過徐天的師承,確認是荊無命無疑。
荊無命的劍法絕不在阿飛之下。
那麼徐天的造詣自然也不敵,他跟宮鑫磊一樣,悟劍道以後,十年在島上的潛心沉澱,其成就絕對不下於他們的長輩。
也難怪鄭和在看到徐天的時候,眼睛中會有一種激動的目光了。
他當然想跟徐天切磋一下,或許這也因為上次沒有跟宮鑫磊好好的動手,這次才會這麼的希望動手。
徐天自然是無懼任何人的,一個合格的劍者,只要劍在手中,就應該有種睥睨天下的傲氣。
否則的話,你的劍就絕發揮不出無人匹敵的劍法。
他大步走向鄭和,道:「你想跟我動手?」
鄭和點點頭,道:「不錯。」
徐天漠然道:「那麼,拔你的的劍!」
鄭和一聳肩,無所謂的道:「我根本沒有劍!」
徐天目光一斜,問道:「那你有什麼?」
鄭和就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手在陽光的照耀下,就像是他的臉色一般,晶瑩剔透,簡直比一個千金小姐的玉手還潔白雪淨。
他淡淡的道:「我只有這一雙手。」
徐天的目光不禁散發出一陣森寒的光芒,道:「你只用你的手。」
鄭和微微笑道:「你也不必在意,我沒有輕看你的意思,只不過我與人對敵,從來都只用這雙手,你也千萬不要小看我的這雙手,能夠在我手上沾到便宜的人,還不多。」
徐天冷冷的道:「既然如此,你就出手吧。」
他的話不多,他的話間接有效,話到此處,剩下的只有決鬥。
決鬥有分勝負,決鬥也有分生死。
徐鏗畢竟關心自己弟弟的安危,忍不住道:「你既然想跟他切磋,我們做為來使,也不好拒絕,但望點到即止,暫時莫傷和氣。」
鄭和只是微笑一下,不做回答,他的整個人都被徐天的一種無形劍意給所定。
他知道他自己只要一說話,一分神,很可能就會被徐天的一劍攻襲,高手角逐,看中的就是時機。
只要時機把我的住,也等於把握住了勝負。
鄭和當然不認為自己會輸,可是他可不想掛綵,若是掛綵而得勝,那就算勝了也不光彩。
所以他不說話,不吭聲,一雙眼睛就緊緊的盯著徐天。
徐天的劍也始終沒有揮出,他此刻的情形就像是當初在瞧上宮鑫磊與鄭和初見的情形,劍雖然在手中。
可是始終找不到機會出手,沒有時機出手,那就算是出手,也必然是輸的結果。
所以宮鑫磊最終自動認輸離去。
現在徐天無疑也陷入了跟宮鑫磊當初一樣的處境。
他該怎麼辦,是在鄭和這種無懈可擊的防守下認輸,還是作一下拚死一擊,或許也有一線希望。
然而現在還不是作生死決戰的時候,況且他還有小青。
一個人有了牽掛,就不能在全心全意的出手,所以他也自認為一擊就算出手,也必然失敗,他已經準備放棄,可是鄭和卻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