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三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3】
「皇后娘娘……」
昏暗的燭光下，陌雪坐在榻上，拿著銅鏡，對鏡貼花黃。臉頰上難看的疤痕已經消去，想來這便是那二百二十九個士兵望著自己失神的原因了吧……顏卓的藥竟然只用了一夜便醫好了這跟了她三年的難看的傷疤，而且，看上去竟如三年前一般，甚至，還更年輕一些。
門外傳來一聲恭敬的請安聲，皇后？倒從未聽齊閻殤說起過。
「你們既然知道本宮即將正式封後，竟還膽敢阻攔本宮？」
「娘娘恕罪！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王妃，違令者軍法處置！即便是皇后……也是任何人！軍令 如山！娘娘……」說著，他們便跪了下去，擋在洛川的面前，抵死不肯讓路。
「放肆！」洛川本不想拿出這架子來說事兒，可這、她是真的想要單獨見那女子一面，否則，她是怎麼也不會甘心做這皇后的。
身後的侍女看不過去，出聲喝止：「娘娘的路，也是你們攔得的麼？軍令如山，可知皇命不可為？」
「卑職……」
「請皇后娘娘進來吧。」陌雪腿腳不便，對著門外喊道。
「可是王爺……」
門外的人正待要辯解，只聽陌雪道：「楊將軍，王爺只說任何人不得打擾我，若是我覺得不打擾，那便沒有人打擾我。請娘娘進來，王爺若是責罪，一切由我擔著。」
楊將軍聞言，對著身旁的士兵使了一個眼色，恭敬道：「卑職不敢，娘娘請。」——
「娘娘請隨意坐，臣妾腿腳不方便，恕不能行禮。」
「哼，王妃好大的架子，不但膽敢阻攔皇后娘娘，竟還要堂堂將軍為你看門，如今見了皇后娘娘竟也不跪！真真是……」侍女站在洛川身後，兩人居高臨下地望著坐在榻上仰視著她們的女子。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卻膚若凝脂，眉如遠黛，領如蝤蠐，淡笑間自有一番冷懾之氣，視線穿透兩人，似要撕破她們精心的偽裝一般。
「住口！王妃豈是你可以責難的？何況，我也還未正式冊封，論身份，我是要行禮的！沒見著王妃腿腳不便麼？」他們主僕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陌雪只當見怪不怪，靜靜地聽著，這洛川，不知究竟要做些什麼。
洛川見陌雪毫無反應，知是碰了軟釘子，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尷尬。人家替自己解了圍，自己倒不懷好意地在她面前唱起了雙簧，想想她洛川何時也成了皇宮中那群可怕的烏合之眾，玩起了心機城府這等工於心計之術？
「王妃……明人不說暗話，我今日既已來了此地，那你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
陌雪失笑不語，說暗話的是她，如今倒叫她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人真幽默。但她這陡然的轉變倒讓她吃驚不小，洛川此人，過慣了直來直往的日子，耍心機、玩城府真的不適合她。
「我希望……」洛川猛然抬起頭，水眸中某種光芒愈發堅定，閃閃地望著陌雪，「你、離開！」
「哧……」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陌雪笑得前仰後合，手上的銅鏡掉在地上，「嘩啦」一聲碎成數片，嚇得心虛的主僕二人站起來後退了好幾步，心煩意亂。
侍女沉不住氣，護主心切，站出來厲聲問道：「王妃笑什麼？」
「我笑……」陌雪幾乎岔氣，一隻手撐在床沿，撫著胸口喘著氣，「笑皇后娘娘拿什麼立場勸臣妾離開？」
「我是沒有立場。」原以為洛川定會無言以對，竟想不到她還可以理直氣壯，「但是，我有實力，我有實力和他站在一起，逐鹿天下，而你，就憑這兩條腿，就沒有這實力！」
陌雪臉色倏然一變，笑容僵在臉上，洛川她，確實抓住了她的弱點和心結，這，是她最在意的一件事，洛川在邊疆長大，別說是她這樣一位不讓鬚眉的巾幗英雄，就是普通女子，都比她更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且不說這兩條腿是否安康，姑且假設它是完好的，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手無縛雞之力，根本就幫不了他，如今這兩條已經廢、了、的腿，只會成為他的累贅，所以，我要你離開，無、可、厚、非……」
洛川定定地看著床上的女子，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沒有做錯，時至今日，北齊西隨已是水火不容，她在他身邊只會給他造成困擾。她這麼做，只是為了保全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