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包裝著月季花的女孩【完結】 第2卷 第六十二章   綽號花花全,引發對師德的拷問
    這個社會永遠是實幹者受指責,旁觀者永遠在指責。如果旁觀者故意找茬,那麼實幹者就存在兩個不行——這也不行和那也不行!動輒得咎的實幹者,如果顧忌指責,將寸步難行,而矢志不移的實幹者,只好用但丁的那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來鼓勵自己。即使實幹者有所成就,旁觀者也會說「早該如此」。不幹事,只有不干是錯誤;真幹事,會隨時出錯誤,那麼,旁觀者就以先知的姿態說「早知如此」。

    李墨雅見簽字儀式沒達到預期效果,有話說了:「我早知如此!我早就說過上趕著不是買賣!留守子女的確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們濫施同情心,結果如何?碰了一鼻子灰吧,原以為是解個大手呢,結果來了個小便!」李墨雅把大小二字說得很重。

    「李老師,怎麼這麼高尚的事,讓你這麼一說,這麼噁心呢?助人為樂的事,讓你給推進了廁所!」孫老師反駁說。

    「是麼?高尚麼?你們就沒想要得到回報?」李墨雅運用著他一貫冷嘲熱諷的語氣。

    「我反正沒想什麼回報,只想這些孩子別因為親情缺失而影響成長,如果這些孩子因為我的努力成長了、成才了,也算功德一件。」

    「你這還有佛教意味,也不是無私奉獻嘛!如果不是為了普度眾生,修行的目的是為了自己,就不算高尚。」

    「你總是這樣,總是無限的要求別人,別人無論如何做都達不到你的要求……好了李大師,李高人,我甘拜下風。」孫老師說完,開始批改作業,不再理會李墨雅。

    李墨雅擊敗一個辯論者,得意洋洋。

    此時的李墨雅覺得自己不再孤單:原來只有他自己沒學生投奔,現在大多數老師也是沒認領到留守子女。這樣,李墨雅大有話講:「什麼叫殊途同歸?什麼叫異曲同工?這就是典型的答案。起初有人認為沒學生認我,我會抬不起頭來……」說著話向高主任瞟了一眼,「其實,是你們沒有預見性,不碰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為什麼?不得人心!但凡有點能力,誰願意把孩子托付別人?愛孩子是天性,即使力有不及,也不願落個托子的嫌疑,免得以後讓兒女們怨恨!」

    李墨雅說完,好長時間竟沒人回答。高主任玩弄著鋼筆,不發一言,他在聽取老師們的各種意見,反思這件事的是非成敗、功過得失,以及這件事的未來發展趨勢。

    董老師說:「今天遇到一個高人——何英明的爺爺,老三屆初中生,文化程度不深,但很有見地。」

    「什麼高見,說說看。」

    董老師說:「他說,我們老師雖心好,但用錯了地方。老師的任務是引導和教育,學生想念父母是人之常情,老師的作用是把這些留守子女的感情、精力引導到學習上、成才上,讓孩子不想或者少想這些感情方面的事。他說他就是這樣做的,所以他的孫子很優秀,各方面都得到發展,而且獨立性很強,從小就有主見……」

    老師一想,可不是哩,何英明是董老師班裡出類拔萃的學生。

    「他還舉例說,古代范仲淹自幼失父,成吉思汗十三歲就沒了父親,可都成了建功立業的人,諸葛亮、周偉人都是寄養在叔伯家裡,離開父母了,按你們的觀點也跟留守子女靠邊吧,可他們並沒有因此而頹廢啊,那句為中華崛起而讀書的名言,也是周偉人在寄養東北時說的,詹天祐出國留學才十二歲,父母也沒跟著去呀……他說我們誇大了跟父母在一起的作用,誇大了親情的作用,把教師應盡的教育責任疏忽了,而且還舉了幾個和父母在一起也未必成才的現實例子……反正他的話讓我沒能反駁,大家說,他說得有道理嗎?」

    董老師的一番話讓整個辦公室變得靜悄悄的。

    「這不是明擺著說我們失職嘛。有一定的道理,誰的責任誰盡,我們代替不了父母,也不該去代替!」張老師說。

    李墨雅站起身,說:「下課鈴響了,我真的應該去廁所了,下一節有課。搞清責任義務,該幹嘛幹嘛,別感情用事,有位偉人說過,貪污與浪費是最大的犯罪,浪費感情也在浪費之列,別動這腦子,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他哼著小曲離開了。

    高主任還是沉著地坐著,他見人們紛紛離開,說道:「難道我們錯了嗎?」

    「這是暫時的挫折。」孫老師說,「如果我們辦成功了,李大師還有話說,他會說『早該如此』,我們仍然是做錯了、干晚了……」

    「干個事怎麼就這麼難?」高主任淒慘的笑了一下。

    「惟其難,才有挑戰性。」孫老師說,「我們先幹起來說……有了效果,用事實說話吧。我們的初衷是值得肯定的,方向是正確的,慢慢來吧。」

    「從現在的情況看,班主任和女老師認領到的留守子女學生多,幾乎佔到百分之九十五,只有幾個男生投奔男任課老師,女生只有王嬌嬌尋求高主任的親情援助,而且她是與高主任有言在先的……其實女孩子是有戀父情結的——弗洛伊德的理論。」王老師說。

    「這本身就是一種不信任,折射出的是對師德的懷疑,甚至是對男老師的一種侮辱!」一向不太愛說話曲老師說。他教美術,美術特長生中女生很多,原來女學生向他報名的有四五個,結果一個也沒簽成,自尊心受到很大的傷害。

    「這都是網絡、影視傳媒惹的禍,看看什麼師生戀啊、姐弟戀啊、婚外情啊、一夜情啊……打開電視、上了網,充斥的都是這些東西……個別現象被無限誇大,臆想出來的東西被當成真實的存在,錯誤地引導了受眾,有關部門不知是不管還是管不了,不知那文化宣傳管理部門幹什麼去了……」

    「別扯那麼遠了,一手硬一手軟早就被偉人批評過,該硬的還沒硬起來,可能在出現新的大思想家、大理論家以前解決不了,也可能在真正的社會轉機到來之前解決不了,我們先不用操那份心……其實家長的這種擔心,也不無根據,就說我們的前校長趙某吧,花邊新聞不斷,剛才李老師在的時候,我不敢說,怕惹他對我不依不饒,咱都知道趙某和他老婆的傳聞……這一開家長會,白馬崗村的一個學生家長說『花花全』亂搞都搞到他兄弟媳婦那裡去了……」雲老師一說這話,老師們都停了手中的活,幾乎是摘下耳朵聽。

    「花花全就是咱那前任校長的綽號,他兄弟媳婦就是趙娜娜的媽媽,你看看,有這樣的校長,人家學生家長能對我們老師放心嗎?」

    「可人家現在是縣教育局工會主任呢,副局級!」

    「還主管師德建設呢。」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這粒老鼠屎,不但大,還很顯眼。歷來的混亂都是亂自上作!大到社會小到行業,這樣的人當教育界領導,我們的教育,真的前途渺茫……」

    這樣的話題一旦展開,爆料不斷,食色性也,老師們真的還沒脫俗,還是凡人,只是用詞文雅些,但也是津津樂道……

    「我說孫老師,你不是寫小說嗎?看,多好的素材。」

    「我可不寫這麼敏感的話題,萬一身居領導職務的趙某對號入座,還不給我小鞋穿。」

    「你知道你為什麼寫了這麼多年沒出大名嗎?怕字當頭!人家做就做出來了,你寫寫還有什麼了不起?你寫寫也是對正義的呼喚,也是對惡對醜的揭露河鞭撻啊!如果選准切入點,立意高遠、新奇,說不定能寫出好作品呢!」

    這些話說得孫老師有些心動,但是他沒表態,只是笑了笑,在他那個記素材的小本子上寫了些什麼……

    「孫老師記下來了,說不定這事還真能寫成小說。」

    「別說了,八字還沒一撇呢,」孫老師說,「看看事態發展吧……」

    李墨雅再次回到辦公室,關於趙全引發的關於師德問題的探討告一段落,守著矬子不說矮話,人們不願因為自己話語的不慎引發李墨雅對家庭問題的思考與追究,話題就轉到了別處,但中心仍是關於留守子女的教育與管理……

    課間操的時間到了,喇叭裡響起第八套廣播體操的音樂,操場上也傳來跑操的口號聲,老師們走進陽光燦爛的院子,舒展著筋骨。女老師們有做健身舞的,有跟著學生做操跑步的,男老師有去打太極拳的,有去打籃球乒乓球的……對於身體健康的重視已經深入到老師們的靈魂,不怕掙得少,就怕活不了,老師們覺得清貧的生活、昂揚的精神更能體現人生的價值,與孩子們在一起,永遠年輕,奉獻者自有自己的幸福。

    留守子女違反紀律的明顯減少了,高主任覺得這就是可惜的成就,他把這一段時間留守子女的進步寫進工作筆記,並且寫下體會與認識,他早已暗下決心:非得探索出一條留守子女教育的新路不可。他覺得留守子女也是有差異的,有的對親情的依附大,有的依附小,也必須因人而異,因材施教,把親情的援助給需要親情者,才是有效的選擇,否則真有李墨雅說的「浪費感情」之嫌。他慶幸地看到,那些認了親情援助者的孩子們,與老師們的接觸和交流多了起來,王嬌嬌課下見了自己,不再是簡單的一聲老師好,而是停下腳步談談學習的事、班裡的事,高主任認為這次活動至少密切了師生關係,而師生關係的融洽將會大大推進教育教學工作,「親其師信其道」,是一條顛撲不破的教育真理。看來真是早該如此啊!

    更可喜的是,兩三周以來,這些學生,利用較長的課下時間,為老師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勞動,打打水啊、掃掃地啊、倒倒垃圾啊,在勞動中跟老師交流,體驗家庭的溫馨與快樂,尋求著家的感覺,高老師覺得三月份學雷鋒月的時候,是老師們組織做這些事,雷鋒叔叔沒戶口三月來四月走,一陣風就過去了,原因是那活動並非出於本心,而現在這些學生是主動的……

    高老師課間安全值班,正坐在辦公室欣慰地思考,龐強強哭著跑了進來:「高老師,李墨雅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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