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再次被叫醒，車已停到一家快餐店門前，一看，知道到了鳳凰城火車站附近。
「我們一起吃頓水餃吧，還有五十分鐘呢……」趙發說。
「少要點，我不餓。」幾個人都這麼說。
「窮家富路，吃飽了好趕路。」趙發說著話，停穩了車。
娜娜跟著大人們進了飯店，爸爸去了吧檯。不一會兒，每人都有了一碗熱氣騰騰的三鮮餡水餃。娜娜趕緊吃了起來，真香，上次來火車站為什麼不吃水餃呢？
奶奶最先放下筷子，兩眼看著自己的子孫，像是要把他們都像照相一樣把他們都絲毫不差的記在腦子裡。
亮亮好像得了餓癆，吃完自己的還吃了奶奶剩下的。趙文擦著嘴說：「亮亮像個小老虎，小男子漢！」
「他比我能吃。」娜娜說。
「夠嗎？要不再上點？」趙發問。
沒人回答。亮亮最後吃完，說：「真好吃！我飽了還想吃。」人們笑了，奶奶笑得最甜，孩子能吃到嘴裡，老人家最高興。媽媽給亮亮擦了嘴。
「十五分鐘！真是快餐。」趙文說，「這時候該檢票了。走！」
這個候車大廳娜娜太熟悉了，她曾在這裡逗留過將近一天。可這次走的不是自己而是送別，送別疼她愛她的奶奶，娜娜心裡有種悲涼的感覺，聽大人們說爺爺死在山西太原，那時她才滿週歲，這次奶奶會不會也是有去無回？想到這裡，娜娜擁在娜娜懷裡哭了：「奶奶，你病好了，一定第一個給我打電話，行嗎？我願意聽你叨嘮……」
一家人被娜娜的話都惹哭了。奶奶緊緊摟了一下娜娜，在她的額頭親了一口。又敞開懷抱，把亮亮也摟在懷裡，無聲地流著老淚……
娜娜聽到大爺說：「我們該走了……還有不到兩個月就放暑假了，我就有長功夫了。要是咱娘康復得快，我就帶咱娘去北京旅遊，老人家操勞一輩子了，該享受一下了，我也該盡盡孝道了；要是不如我們的意，我們隨時聯繫，再說。行嗎？」
「好，就這麼辦。」趙發夫妻應和著。
「這樣大哥大嫂一家就多擔待了……我也好些年沒見大嫂和侄子了，到時你們一家都去北京……」化芳說。
「到時再說吧……你嫂子也想你們。」
娜娜見爸爸買了站台票回來了，他扛起行李送奶奶和大爺，隨著人流消失在檢票口……
娜娜坐在椅子上哭，她怨恨自己以前不懂事，惹奶奶生氣，她也很自責，因為自己的出走，奶奶才疼出病來，以後再也不能太任性啦……
化芳坐在娜娜的身旁，臉色很陰沉，亮亮再次變得格外乖，含著真知棒踢椅子腿玩。
「哭吧，娜娜。」化芳說，「哭夠了，開始新生活，把以前的噩夢都忘掉，好嗎？」
娜娜止住哭聲，抬起頭來。
「娜娜，媽媽爸爸不埋怨你，因為你小，因為我們也有責任……可這場禍事，讓我明白許多道理……你也好像長大了許多……」
「媽媽，你剛才說什麼？我似乎真的像是做了場噩夢，把以前那些噩夢，我要都忘掉，重新開始新生活，不讓大人們為我擔驚受怕……」
「我的好閨女，你長大了……」化芳把女兒攬在懷裡，她是多麼盼望女兒忘掉那些噩夢啊！她接著說，「我跟你爸已經商量好了，到了北京，我不再管生意上的事，專門操持家務，接送你倆上學……」
娜娜幸福地笑了。她彷彿看到全家團聚其樂融融的場景，彷彿看到了天安門、北海、白塔、長城、世紀園……寬廣明亮的教室裡，老師用多媒體上課，同學們用標準的普通話回答問題……
爸爸返回來了，打破了娜娜甜蜜的嚮往。
「都上車了？」化芳問。
「嗯，火車開走了。」趙發兩眼通紅，好像流過許多淚，沒多說話，「我們都上上廁所……路上不方便……想想還有別的事嗎？」
「好的。沒什麼需要的了……」化芳說。
一家人重新匯合，走出車站，來到自家的車前。娜娜說：「我還是第一次坐自家的車去北京呢。」
「上車！娜娜坐我旁邊吧。」
「我跟媽媽、弟弟都坐後邊，安全……老師說過副駕駛座盡量不坐，危險！」
「哪個老師說的？」車啟動以後趙發問娜娜。
「就是那個歷史老師，他也教安全課，要不，他怎麼會在課堂上把我二大爺出車禍的事當反面例子講呢？」
「唉，你二大爺當過那裡的校長，當官難免的罪人，是不是得罪過他啊？」
「我哪知道？你問我二大爺去！」
「你爺倆別說了……娜娜別牽扯你爸開車的精力。」化芳一聽到與趙全有關的話題，連忙制止住他們說話，「你慢點開，不急在這一時！」
「不急？好幾萬打了水漂！我們一共有多大的家底？還不知工地上亂成怎樣了呢！」趙發有些激動，「正在完工、結算的節骨眼上，娜娜出事咱娘得病……」
娜娜聽了這些話，心中有愧，說：「對不起，爸爸媽媽……」
「剛才我跟娜娜說好了，誰也不能提以前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以後的路長著呢，錢不是一天掙的，事不是一天辦的……往前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碰到啥事說啥事，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好。」娜娜鼓起掌來，「我第一次聽到媽媽說這些大道理……」
「服了吧？」趙發說，「真人不露相，你媽是我的高參呢……往後，我們一家團圓了，她專管你們生活和讀書……」
「你少說兩句吧，我都說了，專心開車！」化芳說，「你看亮亮多好，上車就睡……」
「我睡不著，我可以不說話，一個小請求，放音樂吧，我們都聽……」
趙發有一個歌頌北京的光盤，十幾首歌呢，他把光盤放進播放器。
娜娜在美妙的旋律中，展開想像的翅膀：金光照耀下的學校，書聲琅琅，老師那麼有學問那麼和氣，同學們那麼友愛那麼上進……
同樣的音樂，不同的人聽，有不同的作用。趙發一聽到北京，就想金色的北京，那是他掘金發財的地方。趙發一旦想起掙錢發財，就像看到兔子的獵狗，格外興奮，車開得飛快，箭一般地駛上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