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包裝著月季花的女孩【完結】 第1卷 第八章  一場酒宴鬧出教師心理失衡
    鴻賓大酒店是韓崗最大的飯店,也是規格最高的飯店。

    趙發本來打算宴請一下趙娜娜的任課老師和級部主任,沒想到高主任還邀請了學校有關的領導:政教主任、教務主任、團委書記等,本來七門文化課老師加音樂、美術、體育、信息已經十幾個人,這樣就成了近二十人的嘉賓隊伍,要置辦兩席。於是趙發心裡就開始蔑視這些山珍海味認不全的教育工作者啦,怎麼一說宴請,老師們就像鱷魚一樣張著大嘴就上呢?教師清高的形象在他的心裡打了七折!但是,既然吃了我的喝了我的,事情就好辦了。趙發從商人的角度算計著這次投資將獲取多大的回報。

    點菜的時候,老師們都成了謙謙君子,不點,說只想利用這次機會談談對趙娜娜的培養,趙老闆和高主任就看著辦吧,趙老闆和高主任都是見多識廣的人,隨便吧。這話看似平淡,其實是兩層意思:一是吃你為了工作,堂而皇之,該吃;二是無論菜還是酒水都是實力和誠意的表示。這一隨便就不隨便啦。老師們一直把請客送禮的學生家長成為董(懂)事長,酒席的規格與質量是衡量他們的標尺。

    趙發對服務員說:「吃套餐吧,最高級別的多少錢?」

    「一百八。酒水另算,不含主食。」

    男老師主張喝口子酒,女老師主張喝杏仁露露。

    在上菜之前,高主任說:「趙娜娜雖不是個尖子生,但是個優等生,這都是家長和老師雙管雙教的結果。可是,她就要成為留守子女啦,所以,趙發兄弟把大家請來,就是想把孩子托付給諸位,希望諸位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趙娜娜……」

    老師們紛紛表示一定盡心盡力。

    王老師說:「作為班主任,我們要經常聯繫,我們互留個電話號碼吧。」

    趙發雙手遞過一張名片,王老師按名片上的號碼把電話打到趙發的手機上,趙發把號碼保存起來。

    王老師說:「對趙娜娜,我們會盡心盡力的,這一點請放心。不過,現在的孩子越來越難於溝通與管理,比如這次趙娜娜完全沒有必要回家,可她留了張紙條就走啦,完全是命令式請假,許與不許反正走人啦,結果到家得病住了一星期……」

    「孩子不懂事,請多擔待,多教育。」趙發說。

    「王老師,這些具體問題飯後你與趙老弟在細談。現在菜上來了,我們只敘情誼不談工作,大家心裡也有底,一方面趙老闆盛情相待誠心相托,第二還有趙全老校長的面子,再說趙娜娜也是可造之材嘛。」高主任兩眼盯著桌上的菜,繼續說,「我們猛吃猛喝一陣子,不能耽擱下午的課,兩點撤離,兩點二十到校簽到,兩點半按時間表上課。那麼多孩子等著我們呢。」一番慷慨講演之後,高主任喊了聲:「為趙娜娜進步,乾杯。」於是老師們和家長開始聯歡,杯光交錯互致寒暄吹捧。

    因為離高主任安排的撤離時間還有七十分鐘,所以酒宴一開始就緊張,時間倉促,老師們的吃相、喝相都不怎麼雅觀,趙發心裡想這些文明人其實也不怎麼文明。不勝酒力的幾個人臉紅了起來,尤其是李老師臉像盛開的雞冠子花。

    「浪奔,流浪……。」手機鈴聲響起,是《上海灘》的主題曲。

    「喂,是我……,複查……,好,下午三點我一定到。」趙發放下電話,說:「對不起,我二哥下午做全身CT,我嫂子讓我過去。」

    「趙全校長嗎?他怎麼啦?」高主任其實早就知道趙全出了車禍進了醫院,此時故作不知的問。

    「我二哥醉酒把車開進了溝裡,還好,沒大礙,怕內臟有問題今天第二次複查。」

    「沒大礙是什麼程度?」李老師問。

    「頭破了縫了八針,肋條折了兩根,股骨裂了。」

    「不幸中的萬幸。」李老師和趙全有宿怨,大家都心知肚明,見王老師衝他使眼色,他自己也怕落個幸災樂禍的嫌疑,又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醉駕誤人深,下午你還得開車,我看你該系列吧,喝啤酒。」

    「這點酒算什麼?八兩白酒以內開車沒問題。來,感情深,一口悶。」

    「趙老闆好自信啊,你在北方哪個行業發財?」

    「承包自來水管安裝工程,一年弄不了幾個錢,夠吃喝的。」

    「那是多少呢?我一年只有兩萬元的工資。」

    「我僱人最少時十五、六人,最多時百十號人。他們大多是天工,一天60——80元不等……。」

    「比我工資還高,我月工資才一千三百元……」

    「當老師掙錢不多,但穩當,沒有任何風險……」

    「此言差矣。現在一不小心就出教育責任事故,學生逃學、打架、上網、談戀愛,出了事,說不準老師就成為被告上法院……」李老師有些喝高了,要向局外人士透露對教育現狀的不滿,高主任在桌子底下踩了他腳一下,說:「上飯、上飯,眼看就兩點啦。」

    乾坤日月大,酒中時光短。

    趙發說:「老師們的時間觀念真強。不知喝好了嗎?」

    「好了好了,勸酒不勸飯。」

    「以後再找機會吧。」

    「以後常聯絡。」

    這場飯局結束得很倉促,沒談幾句教育孩子的正事,該說的還沒有說。看著趙發的帕斯特轎車絕塵而去,老師們邊談話邊往不遠處的學校走。有好幾位老師說,我們幹一輩子教育也買不起人家一輛轎車。

    「幹兩年,不吃不穿,能買輛夏利。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一點不假。」

    「買白色的,全名叫:教師專用白夏利(下力)。」

    「問題是我連輛夏利也買不起。我選擇了崇高的教育事業,也就選擇了清貧。」趕著摩托車走的政教主任胡強用作講演的口吻唱著高調。

    老師們因為教師身份被請了一場酒,竟喝出心理不平衡,抱怨著自己的窮酸。

    李老師說:「我見過兩幅漫畫。一幅叫《地位崇高》,畫的是一群人圍著餐桌吃飯,桌上畫的都是美味佳餚,其中的教師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椅子高出桌子許多,顯得地位崇高,高到什麼程度呢?伸直胳膊夾不到菜。」老師們一陣苦笑,但誰也沒笑出聲。最難受的哭是啜泣,這沒聲的苦笑,也挺難受的。

    李老師接著說:「另一幅叫《人比紅花瘦》,畫的是教師節表彰大會上,一個瘦瘦的老師,胸前戴著一朵大大的紅花,紅花、瘦人、大眼鏡相映成趣……」

    「那是套用李清照的『人比黃花瘦』,寫出了人的憔悴……,詞牌是……」

    王老師還沒講完,高主任打斷大家的話茬。高聲說:「知道為什麼撅嘴的騾子賣不了個驢錢嗎?因為撅著嘴呢!你抱怨也得干,不抱怨也得干,為什麼不高高興興的干呢?既然改變不了現實,不如順從了現實!」

    「一派胡言!老師是騾子是驢嗎?你不就是個剛從教師隊伍裡提起來的尾巴靠著腦袋的小官官兒嗎?」孫書獃子有些激動。

    王老師見二人在大街上爭論起來,有失教師體面,人們連忙阻止,想注入干群關係的輪滑劑,但孫老師還沒把話說完,怎能聽她的,書獃子有了見解,表達不出來還不得憋死,梁漱溟有了見解連**都擋不住他說。孫老師說:「我們說的不是真話嗎?你官不大『僚子』不小,連句真話都聽不得,只會聽順耳話……」

    「小官官兒你也沒當過!真話就能隨便說嗎?」高老師回應說。

    政教處主任胡強起初為了表示干群平等趕著摩托車走,眼看爭吵起來,街上的行人駐足觀看,再阻止不了可能將形成圍觀,就把高主任拉到自己的摩托車上,一腳蹬著摩托車,一加油門走啦,結束了一場爭論。

    孫老師說:「我早晚還得和這個把自己當成官僚的級部主任論個是非曲直……」

    「算了吧算了吧,別跟當官兒的一般見識。你知道怎麼才能不跟當官的計較嗎?幹部是公僕是人民的兒子,你不妨發揚阿Q精神,把他當成你兒子,你能跟自己的兒子計較嗎?還是把他當成個屁,放了吧。」

    李老師一番高論惹得大家一陣大笑,孫老師的臉色也陰轉晴啦。因為酒的緣故,可以忘了為人師表的身份當街爭論,酒後上課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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