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針,恰巧紮在了玉皓辰未癒合的傷口之上,劇痛立刻遍襲全身,玉皓辰忍不住鬆開了她,後退兩步,彎腰伸手扶住心口,緩了半天才適應了那種痛,青色的長衫上暈開一片血跡,越來越大。
靜汐漠然看了他一眼:「這是你自找的。」
然後,頭也不回,起身進屋,關上了門。
身後,那雙異常猩紅的眼眸寫滿了哀傷和怨憤,盯著白影,直到合上門的那一瞬間。
小容見玉皓辰流血,慌忙喚人前來,將玉皓辰扶走。玉皓辰不明白,她怎麼可以這麼狠?怎麼可以?
當初靜汐刺楚墨麟那一刀,至少她是愛著他的,可刺玉皓辰的這一針,卻是對待仇人的狠辣。
可是,這能怪誰呢?
或許就只能怪老天爺吧,為何要讓他在譚靜汐已經愛上別人後再相遇,為何要讓他對她一見傾心,為何又對她如此眷戀不捨。
送走了玉皓辰,小容在門口站了半晌,還是伸手推開了門,屋裡的女子閒適地捧著書卷,好像剛剛那一幕從未發生一樣。
「王妃,王爺身上本來就有傷,何必對他下這麼重的手。」小容為玉皓辰抱不平,王妃對王爺真的太無情了。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對他?」語氣冷寂。
小容沒有正面回答靜汐的話,怔怔地看著靜汐,措辭良久:「奴婢覺得現在的王妃好陌生,好冷血,也好可怕。」
她的欺騙對高高在上的王爺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傷害了,而今,她又在王爺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她還要做多少傷害王爺的事才能平復心中的恨?
她愛的那個人是誰?是王爺口中說的那個楚墨麟嗎?是那個燕夏的皇帝嗎?燕夏的皇帝是不是上次在茶樓見到的那個邪魅妖孽的男子?
如果她愛著的人是那個燕夏皇帝,而天下人皆知燕夏皇帝愛的是他死去的皇后譚靜汐,那是不是意味著——王妃就是譚靜汐?
果然,跟著一個心思深沉的主子,丫頭的心思也多起來了。
翌日清晨,玉皓軒率文武百官為玉皓辰送行。
薄薄的晨曦下,玉皓辰率領十萬大軍從京城出發,策馬離開的那一刻,玉皓辰還是不自覺地回頭望向城樓,明知道那個女子已經被自己禁足,明知道站在城樓上的只有皇上皇后、文武百官和他的九位夫人,可他還是忍不住回頭。九位夫人朝他悠悠地揮著手,有的還在低低啜泣,這樣揮淚送別的場景,估計永遠不會出現在那個女子身上吧。
這一刻,他最想看見的還是她。
抬頭,薄芒落在他英俊的臉龐上,低頭,帶著滿身的傷,滿心的遺憾,雙腿一夾馬腹,戰馬長嘶,長如龍蛇的大軍浩浩蕩蕩出發。
玉皓軒雙手扶住城牆,眺望天啟的大好河山,眼眸因為疲累而猩紅,這戰事何時才能結束?天啟何時才能恢復以往的安樂太平?
戰亂讓他們都來不及思考太多,也因為他們太過關注戰事,哪裡還來得及應付某些暗中湧動的勢力,以致於措手不及。
白若依逼宮挾持玉皓軒的那一日,一直在晉王府別院安安生生過日子的玉琪凝密謀的好久,好不容易逮著一個無人看守的機會,架起梯子翻到了晉王府。一看這架勢,便知道是被楚墨崎帶壞的。
這段時間,她一直打聽關於晉王妃的事,她知道晉王妃就是崎兒的靜汐姨娘,也是崎兒的六嫂,而聽大人們說,燕夏的皇帝正是原來的六殿下楚墨麟,而十一殿下正是楚墨崎,那這麼說,晉王妃就是楚墨麟的皇后嘍。
而今,聽說燕夏的皇帝和王爺爹爹一起掉下了懸崖,可是王爺爹爹活著回來了,而燕夏皇帝卻沒有,要是晉王妃知道,那該有多傷心。最慘的是,她還被王爺爹爹禁足,要是崎兒知道,不知會有多心疼呢。想來想去,不安分地動起了心思,就想著來看看晉王妃。
「郡主,您慢點!」丫鬟燕兒無比擔心這個小郡主,拉著她小心翼翼地滑下梯子,貓著腰靠著牆角在晉王府穿來穿去,上次和崎兒來過一次千菱院,有了經驗,這一次倒是輕車熟路。
不過,今天是不是走得太順暢了一點,怎麼一路上都沒人看守呢?就算沒人看守也應該有丫鬟小廝什麼的吧。
偷瞄了半天,真發現四處無人,彎著的身子越來越直,最後索性直起身子,昂頭挺胸,大大方方地朝千菱院走。
今天的晉王府也安靜得特詭異了,難道是因為王爺爹爹出征,下人們就偷懶了嗎?應該不至於吧。
走過一個院,沒人,再走一個院,沒人,又走過一個院,還是沒人!
見鬼了!
「郡主,晉王府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燕兒擰著眉頭,像個小老太太。
玉琪凝撇撇嘴:「我也不知道,上次來的時候,人挺多的啊。」
暢通無阻地靠近千菱院,原本安靜的晉王府終於有了聲響,院內傳來一片嗚嗚抽噎的哭泣聲,越是接近,哭泣的聲音便越大。聽起來不只一個人,而是好多人都在哭,男女老少都有。
兩個人的腦袋一上一下先身子一步湊了進來,大氣都不敢喘,終於知道為什麼晉王府沒人了!
院子裡,男男女女全部縮成一堆,抱頭痛哭,晉王的九位夫人都在其中,還有管家丫鬟小廝不下一百人,敢情整個晉王府的人都集中在這裡了!
四周,幾個壯實的黑衣蒙面人手拿皮鞭,凶神惡煞,誰鬧就朝誰甩上兩鞭子。
天啊,這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