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夕,楚墨麟背著靜汐在御花園某個不起眼兒的地方散步,連日的雨剛停,陽光格外燦爛,萬物煥然一新,空氣裡混合著泥土的氣息。
望著皇宮四處高高掛起的紅色錦緞和燈籠上惹眼的「囍」字,兩人的嘴角不覺彎了起來。
「楚墨麟,你真傻。」靜汐仰著頭,望著那個「囍」字笑著,她總喜歡說他傻,只有傻瓜才會喜歡上她這麼一個手染血腥,半死不活的人。
「嫁給傻人的人不是傻上加傻。」楚墨麟得意地哼了哼,眉毛上翹。
他傻,怎麼不傻?每天看著她毒發的時候痛得打滾,看著她含笑喝下那些毫無意義的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其實成不了幾日了。可是,他還是傻傻地選擇了她,做她的丈夫,哪怕只有一天,也絕不後悔。
靜汐在心裡暗暗鄙夷,又學她的話!
「一直沒有聽你提起葉老爺子,他怎麼樣了?」靜汐趴在楚墨麟的後背上,在楚墨麟的耳邊輕輕地問。
楚墨麟身子微微一頓,止住了步子,將靜汐小心地放下,扶她坐在長凳上,雙手緊緊握住她不能動彈的手,眉目間多了幾分愁緒:「太爺爺他現在神志不清,還中了風,起不了身,一直呆在祥寧殿……如今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靜汐淺淺地笑了笑,幽雅溫恬:「算了,他畢竟是一直疼愛你太爺爺,怨不得他。」
楚墨麟溫柔地點點頭:「五哥和文少白偷偷回京了,他們去皇陵拜祭皇后,他們想見見你,應該快過來了。」
靜汐輕輕佻眉,含笑道:「難怪你帶我來這個皇宮最不起眼的地方,原來已經安排好了,他們兩個應該過得很瀟灑很自在吧。」
楚墨麟眼神微微一黯,如果他不是金山部落的遺孤,沒有呂塵這班臣子,沒有必須要肩負起的責任,也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也許他和靜汐也能像楚墨炎和文少白那樣逍遙自在。
「鳳霸天那裡所有的人已經被誅殺,現在,知道你雲燁身份的人,就只有我、呂塵、五哥和文少白、太爺爺還有你自己,呂塵沒有向人透露過半句,太爺爺現在這樣子也無法跟人說,連韻兒也不清楚,我想,以後應該不會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楚墨麟拉著靜汐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深情凝視,「公子燁已經死了,坐在我面前的是譚靜汐,是楚墨麟即將迎娶的妻子。」
晶瑩的淚花在眼睛裡閃動,靜汐彎起嘴角,幸福地笑著點點頭。
「瞧你們那恩愛的模樣,真是令人眼紅啊。」一個響亮的男子的聲音在耳邊飄過。
「五哥……呃……少白兄……」楚墨麟和靜汐齊齊回頭,就見楚墨炎和文少白負手立在眼前,寬袍寬袖,倒有點絕世獨立的味道。
楚墨炎瞅了瞅文少白:「少白兄?」
文少白渾身惡寒,聽著怎麼那麼彆扭。
楚墨麟揶揄人的壞毛病又犯了,痞痞地笑道:「那叫……叫五嫂?」
文少白臉都青了:「就你那張臭嘴,虧雲燁受得了你。」
靜汐含笑,眼眸流轉,令週遭綻放的花都失了顏色,淡淡地打招呼:「五殿下,少白。」
「這世上早就已經沒有五殿下和文少白了,我現在化名林文軒,他恢復本名林宇軒,你也快成六弟的妻子了,就隨他叫我一聲五哥吧,至於宇軒嘛……」楚墨炎斜了文少白一眼,「叫五……」
後面那個「嫂」字被文少白想要殺人的眼光給逼得嚥了回去。
靜汐眉目清秀:「五哥,宇軒。」
文少白走上前來,蹲下身子,望著靜汐全身癱軟不能動彈的樣子,哪裡還是當年的公子燁。
「雲燁,你……」文少白想說些什麼,到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神哀傷。
「怎麼這副模樣?現在我不能動了,不正好是你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好機會,不過你得小心墨麟哦,他可不會袖手旁觀。」靜汐調皮地眨著眼睛,開著玩笑。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嘴真是越變越損。」文少白斜了一眼無辜的楚墨麟,這不是他的錯吧。
你來我往,揶揄打趣,楚墨麟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幾壺酒,花間敘舊暢飲。楚墨炎執起酒杯,朝靜汐敬酒,真心地謝謝靜汐,沒有她,他和文少白哪裡有今天。因為靜汐不能喝酒,楚墨炎也不勉強。
由於京城裡熟人太多,人多眼雜,楚墨炎和文少白沒有參加兩人的婚宴便悄然離京,臨走前,文少白問靜汐:「你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靜汐垂眉,良久才抬起頭來,肯定地回答:「站起來,我希望我能站起來穿上嫁衣,做他的新娘子,哪怕只有一個時辰也好。」
文少白嘴唇微張,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只是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塞到靜汐的衣袖裡。
「這是——」
「我剛剛研製出來的,可以令無法動彈的人在一日之內站起來,只是,一日後很可能就再也無法起身了。本來還有些猶豫要不要給你,現在看來,你應該很需要它。」文少白澀澀地開口,縱然有心也無力,「雲燁,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
「少白,謝謝你。」靜汐安然一笑。
「說什麼謝呢,走了。」
「保重。」
文少白輕輕點頭,斂袖潸然而去,帶起一陣陣悲涼的風,這一別,恐怕是碧落黃泉,陰陽相隔了。
不管你是雲汐還是雲燁,不管你生你死,我文少白永遠都把你當做此生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