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的疼痛開始從骨頭裡蔓延全身,越來越痛,毒又發作了。喉嚨一陣腥甜,雪白的衣裙上落下了點點紅櫻,妖艷鬼魅,觸目驚心。
「你怎麼會吐血?受傷了?」上官從筠蹙眉問她。
「沒事,中毒了而已,全身也動不了,只好坐在輪椅上了。」說的風輕雲淡,似乎這在她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上官從筠望著靜汐毫不在意的表情:「你倒看得開。」
曾經的恩恩怨怨,爭爭不休早已化作清風飛遠,留下的是兩個在紅塵掙扎了多年的女人,平靜地說著她們的往昔,不恨不怨,寵辱不驚。
靜汐忍著痛,和上官從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聊了多久,靜汐也不知道,只知道後面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迷離,一覺醒來的時候,人已在靜熙宮。眼前模模糊糊有人影在晃動,寬厚的手掌摩挲著她的清瘦的臉,疼惜不已。
視線由模糊漸漸清晰,等看清了眼前的人時,淚水忍不住滾落,掩飾不住的欣喜。
「墨麟……」
靜汐這一睡就是整整五天,五天五夜,氣息微弱,臉色蒼白如瓷瓶,沒有一點血色,彷彿隨時都會羽化而去。
聽聞靜妃的事情後,前去黃陵祭拜守墓的常公公風塵僕僕趕到了宮中。看著不省人事的靜妃,老淚橫流,老天爺為什麼就不能讓她過幾天安生寧靜的日子。身為公公,他無兒無女,早就將靜妃當做了自己的孩子。
楚墨麟是在三天前醒來的,夢裡,他聽到很多人在耳邊歎息,歎息他為什麼還不醒來。
他聽到他們在說靜汐,說她中毒,說她四肢不能動彈,說她成了廢人,生命垂危。
他也聽到有人說靜妃是死有餘辜,說她是禍水,說她擾亂朝綱,禍亂後宮,說她該死。
怎麼會這樣呢?靜汐怎麼會生命垂危?
他聽見靜汐在叫他:「墨麟,墨麟……」
靜汐問他為什麼還不醒,問他什麼時候才能醒,她問他,她還能撐到他醒來的時候嗎?
她在等他醒來。
靜汐哭了,一直在他的床邊落淚,一顆顆珍珠般的眼淚落到了他的心底,燒灼著他的心。
他還聽到靜汐壓抑的呻吟聲,她在痛,她在叫痛?她究竟怎麼了?
他迫切想要安慰她,抱著她,給她溫暖給她依靠,陪她一起痛,所以,他醒了。
當呂塵將靜汐中毒受傷的事情一點一點講出來的時候,就見那個剛剛醒來的男子臉色慘白如紙,彎腰不停地咳嗽,一步步後退,眼底血紅,一覺醒來,一切都變了。
他的靜汐……
「有什麼辦法能救她?」楚墨麟冷眼問。
胡太醫跪倒在地:「靜妃娘娘所中之毒都是罕見的劇毒,其中任何一種毒藥都能讓人立即斃命,若不是呂大人給娘娘服了各種解讀良藥,再加上娘娘的意志支撐,只怕娘娘根本無法撐到現在,毒性無法解除,筋脈也便不易復原……」
楚墨麟的心被狠狠抽痛:「照你這麼說,難道就真的無藥可解了嗎?」
胡太醫苦澀地搖了搖頭:「老臣無能為力,除非……」
齊天翔握著拳頭:「咳咳——」
胡太醫深吸一口氣,差點說漏嘴了,立馬改口:「除非神仙下凡!」
此話一出,大臣們的臉色更難看了,這話說得真是……楚墨麟看胡太醫面露難色,顯然還隱瞞著什麼事,再看看那些大臣,個個臉色都很不自在,齊天翔和呂塵不自然地避開楚墨麟咄咄逼人的目光。
「噹啷」一聲,茶盞被楚墨麟狠狠擲在地上,清脆響亮,震得眾人心裡怦怦直跳——
不要看六殿下平時嘻嘻哈哈的,可一旦真發起火來,不是一般的可怕!
「除非什麼?把話說明白了,什麼神仙下凡的鬼話就給我收起來!」
底下立馬呼啦啦跪倒一片:「六殿下息怒,六殿下息怒……」
「說!」楚墨麟沒有一點息怒的意思,他的靜汐中毒,性命堪憂,而且都是為了他,還要他怎麼息怒?
殿下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氣氛僵悶異常,嗖嗖地透著寒意。
齊天翔負氣地直起身,實在是受不了了,憋在心裡難受得要命:「除非能再找到一株『血妖花』,配上天山雪蓮、紫天葵、佗羅花等興許還有希望,這是雪衣公子說的。此花劇毒無比,但卻偏偏能以毒克毒,解無解之毒,可惜……」
齊天翔不忍心繼續說下去,可惜世間唯一的一株「血妖花」已經用來給楚墨麟解毒了。他們抱著希望,派人將鳳家堡地下翻了個底朝天,連冰窖都敲碎了,可是都沒見到「血妖花」的影子,看來鳳霸天真的只留了一株「血妖花」。
齊天翔曾問靜汐:「其實,你知道『血妖花』可以解你自己身上的毒,對不對?」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就這樣把唯一活命的機會放棄了……」
靜汐悠悠一笑,瀲灩明媚:「只要他能好好活下來就夠了。」
「但主公要是知道……你讓他怎麼想?」齊天翔簡直不敢想像楚墨麟醒來後,知道唯一的一株「血妖花」進了他的嘴,會有多麼痛心。
「那就不要讓他知道就好了呀。」靜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嘴邊掛著淺淺的笑容,「他今天的氣色好多了,估計很快就能醒了,真好……」
齊天翔這麼一說,楚墨麟什麼都明白了,身子一顫,無力地癱坐到軟椅上,靜汐是用她的命換自己的命!
靜汐,靜汐,他的靜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