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陣,天地彷彿突然靜寂,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絲絲情意從他清潤的眸子裡流瀉而出,明魅邪氣的臉上壞壞地笑了笑,越過身去,握住了靜汐那剔透纖細且略帶冰涼之意的手,不經意間滑過一絲心疼。
清淡如水的容顏瞬間變了色,帶了那麼一點不知所措,很快地將手從他的手掌下抽回,手上還帶著些許屬於他的溫度。
楚墨麟的心裡陡然一空,卻並未將手收回,而是杵著身子,又湊近了靜汐幾分。
靜汐往後移了幾分,他要再湊近一分,再往後,再湊近,靜汐臉色有些不好看,再這樣她真的會不客氣的。
「靜汐,幹嘛每次本殿下靠近你就臉紅。」楚墨麟痞痞地笑開了,打破了剛剛沉默繾綣的氣氛。
靜汐神色一凜,有些羞惱,隨手抓起棋盒,很不客氣地朝他扔去,說不上兩句話就揶揄她一句。
可惡!
楚墨麟趕緊奪門而去,一會兒冒出個頭來,心情大好,笑得得意:「靜汐好好休息,晚上做夢記得夢見本殿下啊。」
靜汐冷臉。
晚凝和紫漪進來收拾,心下暗歎:主子怎麼天天朝六殿下扔東西呀,不是書就是棋盒,六殿下的臉皮也夠厚的,每次都招惹主子。
夜裡,靜汐挑燈批折子,常泰公公直咂舌:靜妃娘娘簡直堪稱神仙,白天忙,晚上忙,好像不會累一樣。
終於有一天,楚騰烈有點良心發現,突然從龍榻上坐起身:「常泰,朕是不是對靜汐太殘忍了,什麼事都交給她做?」
常泰公公很鎮定地點點頭:皇上,你終於良心發現了。
楚騰烈望了一眼那個坐在長案邊被燭光籠罩著的白影,復又倒回龍榻:「不過,反正靜汐年輕,讓她歷練歷練也好。」
隨即安心地酣然入夢。
常泰公公在心裡為靜妃娘娘默哀:遇上這麼懶的皇上,靜妃娘娘真是悲哀。
天氣漸漸轉涼,秋風一過,漫天的枯葉飛旋,落在白衣女子的身上,一頓,隨即又輕飄飄地落到地上,被風捲著翻轉好長一段距離方才停下。
「秋天到了呀。」白衣女子輕輕呢喃,纖細剔透的指尖夾著一片落葉。
是個多事之秋呢。
「是啊。」紫漪含笑,「宮外頭,百姓應該在忙著收割,奴婢小時候在家,爹娘一到這個季節就特別高興,拉著奴婢下地收割,收成好了,上交一些後還能有剩,拿去賣了,能掙好些銀兩呢。」
「沒想到你還有這個經歷,晚凝就不同了,三歲就被賣進宮,十多年了,都是在宮中過來的。」晚凝先是撇嘴,隨即又笑開了,「不過,能遇上這麼好的主子,晚凝覺得很知足了。」
「就是就是,天底下再也找不著這麼好的主子了。」紫漪眼睛亮汪汪地看著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漫不經心地掃了兩個丫頭一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貧嘴了?」
晚凝和紫漪嘻嘻哈哈的,假裝思考的模樣:「嗯……什麼時候?哦,應該是從六殿下天天往靜熙宮跑的時候,紫漪,這就叫什麼來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兩個丫頭直樂。
靜汐悠悠地望著兩人,水唇輕啟:「看來讓你們抄書還是有些用的,現在都能出口成章了,不如回去繼續抄……」
「……」
兩個丫頭擦擦額頭,這兩年多,跟在主子身邊,可沒少抄書。其他的主子,奴婢犯點錯不是罵就是打,甚至用刑。只有自己的主子,做錯了事就罰你抄書,抄到手抖拿不起筷子,太折磨了。
不過,比起那些被打被用刑的,自然強百倍了。紫漪最慘,上次和主子打賭輸了,抄了一百遍《金剛經》,想起來都覺得恐怖啊。要是再抄,她估計要吐血身亡了。
「六殿下來了!」兩個丫頭相當感謝六殿下出現得這麼及時,像見了救星一樣。
遠遠地,玄黑的衣袍隨風飄動,明魅的眸子自始至終都盯著那個白影,似笑非笑。隨著楚墨麟的腳步,周圍的空氣也開始輕快起來。
「早上不是才來了一趟嗎?怎麼又來了?」靜汐睥睨了他一眼。
晚凝和紫漪兩個識趣地走開。
楚墨麟不以為然:「楚騰烈給我自由進宮的特權,不好好利用,不是浪費嘛。」
「其他幾位殿下也有這特權,可也不見他們像你一樣拿著雞毛當令箭。」靜汐不慌不忙地接話。
楚墨麟挑挑眉,湊近靜汐,痞痞地笑著:「那我還不是因為想你嘛。」
然後,靜汐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裡。
「不過,這會兒來是真的有事。」楚墨麟斂去了笑意,正色道。
「五殿下的事吧。」靜汐靜靜地盯著手中的落葉。這個蘇慕憐,和她哥一樣,都不是省油的燈。
上次大婚,因為上官家的事,楚墨炎和蘇慕憐的大婚之禮作罷,不想,蘇慕憐一直苦苦糾纏,死活要嫁楚墨炎,偏偏楚墨炎死活不答應,這事,一直鬧到現在。
「哎,靜汐,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聰明,一點驚喜都沒有了。」楚墨麟靠到柱子上,散漫而隨意。
靜汐淡定:「聰明不是錯,六殿下不要嫉妒才好。還有,這個消息對你來說可能是驚喜,對我而言可不見得是驚喜。」
楚墨麟被靜汐哽得說不出話來:靜汐,不要用這麼淡定的表情說這麼逗人的話,本殿下沒有嫉妒,本殿下也沒有說這個消息於本殿下而言是驚喜呀,不能冤枉好人。
「外頭怎麼樣了?五殿下沒事吧?」
文少白他……
靜汐望著楚墨麟,等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