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嘶啞,望著她指了指自己腹間血流如注的傷口,聲音飄渺:「知道嗎?痛的不是這裡……」
「是這裡!」聲嘶力竭!
楚墨麟用力指著自己的胸口:「痛的是這裡啊……」
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靜汐別過身,用手絹輕輕擦拭著滴在手上的血,掩飾了那一雙手的顫抖。
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聲音,好似無關緊要,卻再一次在他的傷口上狠撒了一把鹽:「知道痛,就不要招惹我。不要以為你在別人眼裡有多特別,有多不可一世,其實和常人無異。」
強壓住心頭翻湧的血氣,忽然間自己像個笑話,一步步朝她靠近:「披甲上陣,隱忍不謀,甚至遲遲不手刃仇人,這一切全是為了你!而今,換來的卻是你一句『和常人無異』……」
她淡然抬頭:「那是你心甘情願的,沒人逼你。」
「靜汐……」楚騰烈聽得一陣心寒,不禁為楚墨麟心痛,靜汐這些話,何其傷人啊。
靜汐揮手止住楚騰烈的話,隨著身子的晃動,發間的朱釵輕搖,薄光一起,更添淒涼之意。
「若然還有下一次,我一樣不會手軟!」
明魅的眼眸裡漾起令人心痛的水光,血氣翻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再多深情眷意的話說出口,迎來的也只是她毫不在意的辯駁,依舊無法觸及她的心。
「哈哈哈……」
原來一切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
原來一切不過是自己自欺欺人。
知道了她的秘密又如何?
聽到了她和楚騰烈的對話又如何?
在她的心裡,依舊沒有楚墨麟!
一場相思。
一場愛戀。
原來只是鏡花水月,一碰就碎。
恍然憶起初次見她的時候:蒼翠欲滴,隨風恣意而動,窈窕多姿的柳樹下,她靜靜而立,一襲白衣隨風飄動,恍若仙子。
美得好似隨時都會幻滅的仙子。
如果時光流轉,他,是否還會選擇愛上她?
楚墨麟仰頭一陣狂笑,指節隱忍泛白,面上血色盡失,只餘那觸目驚心的慘白。
眷戀地望了一眼那清雅冷清的面龐,跌跌撞撞轉身而去,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順著他蹣跚不穩的腳步延伸至宮門外……
途中遇上了接到聖旨趕往靜熙宮的胡太醫,見到楚墨麟蒼白如紙的臉色,以及那一地的血,駭然心驚,伸手去扶,卻被楚墨麟撫手推開。
幾年後,楚墨麟與譚靜汐不倫相戀之事公諸天下,在眾多人指責謾罵兩人之時,胡太醫憤然而怒!
他們永遠也不會懂楚墨麟和譚靜汐的那種感情!
因為他們不知道六殿下為譚靜汐放棄了什麼。
也不知道譚靜汐默默地為六殿下付出了什麼。
每當胡太醫回想起這一幕的時候,心也跟著抽痛,因為他感受到了六殿下那種噬心的傷,入骨的痛,還有心死如灰的寂滅。
才走出宮門,壓在喉嚨的腥甜終是順著楚墨麟的下巴流下。
妖異。
淒愴。
下一刻,這個平日張揚恣意,不可一世,玩世不恭,在戰場上英姿逼人的絕世男子緩緩墜地。
彷彿失去了生氣。
他的身後是那莊嚴宏偉的皇宮,裡面有那個清冷的女子難以傾訴的情殤……
「主子……」
「娘娘……」
「靜汐……」
靜熙宮裡,眾人望著面無表情的她,欲言又止。
儘管她已竭盡全力壓住了心底難以言明的悲寂和痛楚,可是,漸漸慘白的面色還是洩露了她隱忍的情緒。
楚墨麟,這一次,你該會放手了吧。
放開手,你便自由了。
放開手,也便不會受我的牽累了。
但願這輩子都不要讓你知道,其實——
我愛你!
六殿下跌跌撞撞出門後,常泰公公搖頭歎息著,帶著晚凝和紫漪退出了門,在外頭守著。
空蕩蕩的靜熙宮內只餘靜汐和楚騰烈兩人,還有一室的血腥氣。
靜汐轉身至內殿,擦乾淨了身上的血跡,待出來時,又是一身純白,這一身白,根本沒辦法讓人想像剛剛那一幕竟是她做的。
「靜汐,你這麼對他,太殘忍了。」楚騰烈靠在她的軟榻上悠悠歎息,不明白靜汐今天是怎麼了,前面是忽然對皇后出手,後面忽然那樣對楚墨麟,究竟發生了何事?
「我刺的那一刀不是要害,他不會有事的。」水潤的眸子有一絲淒然,唇瓣微顫。
楚騰烈苦笑:「只怕這輕輕的一刀已足以毀了他了。」
靜汐緩緩蹲下身,將頭擱在楚騰烈的腿上,淡淡地解釋著:「阿烈,我做錯了一件事,因為心軟,沒有殺掉認識譚家的那些人,這才為而今留下了禍患。昨晚我沒告訴你,殘回話說玉皓辰派人去查我的底細,並且和上官棠暗地裡見了面。玉皓辰從譚家老家的鄰居那兒打探到譚家只有一個女兒名叫譚靜茹,今年剛好十八歲……我想,我的身份瞞不了多久了。」
楚騰烈突然明白了,她是想趁身份還沒揭穿之前,為他掃平障礙,除掉威脅他的那些老臣,頭一個便是上官棠,所以她才會用這種栽贓嫁禍的手段對付皇后。
「傷了他,讓他死心,這樣,等我身份被揭穿的時候,阿烈救不了我,要讓我死的話,他也就不至於那麼傷心了,也不會因此再讓他恨你了。」
楚騰烈痛心:「傻孩子,我不會讓你死的,無論如何也不會的。」
靜汐不語。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楚騰烈撫著她的頭,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該笑吧,有這樣一個女子這麼一心一意為他,可是,為什麼他那麼想哭呢?
「五殿下和蘇慕憐的婚期快到了,那天會很熱鬧,那天動手應該可以吧。」
楚騰烈一陣苦笑:「你毀了墨炎的親事,墨炎會不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