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上說不要拂逆皇后的意思,如果她想出宮清靜,誰也不准阻攔,後來還派了一名太醫帶著兩名醫女,帶了名貴的藥材隨後跟了去。自己也忍不住,這不,皇后一走,他就來了,他是害怕見皇后走的樣子。」王德海的聲音變了調,夾雜著哭腔。
杜清清驚呆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僵硬,她看著雙目緊閉的男人,剛毅的臉龐上幾道皺折,夾著歲月的痕跡,不禁後悔了,她誤解了娘和玄宇軒的愛情,原來,自己是不懂愛情的人,愛一個人,能為對方著想,不惜傷害自己。
一群太醫跑得氣喘吁吁,見到躺在床上的皇上都嚇得臉色發白,杜清清面色嚴肅,冷聲喝道,「你們誰負責皇上日常請脈?」
一個比較老的太醫顫顫悠悠地走了過來,「臣太醫院首執范常回稟郡主,是臣負責。」
杜清清柳眉微挑,她以醫生的敏感認為,作為皇上的太醫不能如此神色慌張,也不應該太小心翼翼,因為,太保守的治療,尤其在物質貧乏的古代,中醫的方法面對已經深受毒害的人,是很難有大的氣色的。
她開始有些自責,一直緊張母親,卻忽略了皇上。
人人自危的太醫們,又有誰會真正為了皇上而盡力呢?
她嚴肅地環視一圈,語調凌厲地說,「皇上的病情除了在這裡的,任何人敢透露出去,格殺勿論!」
王德海抬眸看了她一眼,懸起來的心終於落下了,杜清清再次站在皇上一邊,他最擔心的後宮混亂,有了她執掌,應該不會有問題了。
她站起來,親自扶起范常,換了柔聲,「大人請給皇上把脈,等下我們再討論皇上的病情。」范常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情緒轉變極快的杜清清。
她淡淡微笑,「由范太醫指定幾名計高權重的太醫留下。」轉身面對王德海說,「把現在在場的所有人姓名全都記下,每戶人家送去500兩銀,派10名皇上的內侍到太醫院,如有人想離開太醫院或與他人接觸,王公公知道該如何辦。一旦消息走漏,所有人脫不了干係,一個不留!」
眾人皆都一驚,佩服這個小小年紀的郡主的果斷,她本就是後宮的神奇人物,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剛才那番話好像是說給王德海聽,其實是給在場的眾人聽的,誰敢亂嚼舌根那不是自家砍頭,而全家都會遭殃,最厲害的是她的後一條,消息不管誰走漏,全都要被株連,也就是萬一他們中間有那個宮的眼線,互相之間也會監督牽制,否則,一動全滅。
王德海渾身也一激靈,這杜清清太厲害了,小小年紀如此狠辣,可是,她的做法,是現在最好的做法,萬一皇上病倒昏迷的事情傳出去,淑妃、雲妃、麗妃三股勢力還不得打起來?想起皇上登基前的混亂,他還是有些後怕。
他也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快步去處理了。
范常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和幾位老資歷的太醫一起,和杜清清一起商量著皇上的病情。
一切妥當後,王德海悄然把皇上送回了朝陽宮,杜清清也跟了過去。
她看著依然沉睡的玄宇軒,低聲對王德海說,「王公公,告訴敬事房,近日皇上政務繁忙,一縷不寵幸後宮,還有,發動你所有的眼線,嚴密監視各宮的動靜。」略微沉思,抬頭看了一眼外面的星空,沉聲道,「這裡你守好了,不准任何人來看皇上,我要去見太皇太后。」
王德海忙應了,麻利地處理去了。
杜清清僅帶著鍾溪和趙安,走在靜悄悄的御花園小路上,她的手不停撫摸著手腕上的鐲子,腦海裡不停地盤算著,如果真的萬一皇上救不過來,下一步該怎麼辦。
鍾溪剛敲開們,守門的宮女就說太皇太后正等著她們。
杜清清詫異地望著穿戴整齊的太皇太后,行完禮後,她退下手鐲和太皇太后的玉牌,跪在地上恭謹地舉上頭頂,聲音清晰地說,「太皇太后厚愛,清清自知不配這樣的恩典,特地來還給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著她的舉動,面上沒有其他的表情,依舊溫和慈祥,淡淡微笑道,「起來說話。」
杜清清見她沒有其他言語,便捧著東西走到她面前,遞了過去。
太皇太后並沒有接,而是順勢握住她的手,把東西握在杜清清的手心裡,對周圍的宮人說,「你們都退下。」
「清清,哀家雖然老了,可是眼明心淨,看得清楚著呢。」她的微笑中淡定自若,語氣卻有些凝重,「皇上他如何了?」有些渾濁的眼眸透出精亮,如劍一般能直穿人心。
杜清清心裡一慌,沒有想到太皇太后已經知道了,那她知道自己的來意嗎?正在揣摩著,太皇太后笑了,「皇上是我的親生兒子,在這後宮中,沒有人能如哀家一樣心痛和關注他了,你就不用猜了。哀家現在比任何人都著急,可是不能擅自去朝陽宮探望,這樣會引起恐慌,也會讓有所圖謀的人有機可乘,所以,哀家知道你會來。」
杜清清忙說,「太皇太后,清清不敢逾越,現在清清正是來向您稟報的。」
太皇太后淡淡微笑,可杜清清能看出裡面有些酸和苦澀,也有些滄桑,「哀家知道,哀家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會再收回來,那個鐲子你就不要還給哀家了。你娘入宮這段時間的事情,哀家清清楚楚,哀家並不過問,就是想看看你的母親是否也和你一樣善良聰明,一心為著皇上,可是,清清,哀家有些失望了,因為你娘是個大家閨秀,擁有賢良淑德的品質,可是,並不適合後宮,或者說,不適合現在的後宮,所以,清清,你手中的東西在沒有想好給誰之前,哀家更加不會收回來。」
杜清清這才醒悟,後宮之中能坐上如此高位之女人,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樣,她的眼光和淡定的能力是現在這些後宮女子無法比擬的,所以,她的兒子才能登上皇位。
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她不出聲,是因為她認為不需要她出手,就像今天,她料定自己一定會連夜找她,所以,已經2更天了,她依舊一身正裝等著。
太皇太后見她不說話,一雙亮如星星的眼眸閃動著靈動的光芒,淡淡微笑,問道,「現在的情形你是怎麼看?哀家想聽聽你的意見。」
杜清清咬了咬牙,深深吸了口氣,站了起來,深深地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太皇太后也不阻止,臉上依舊掛著胸有成足的微笑。
杜清清跪在地上,抬身挺直腰桿,輕聲說,「太皇太后請恕清清犯上之罪。」
太皇太后笑了笑,「你起來說罷,這裡只有我們兩,你也不想有些話傳了出去。」說罷,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杜清清猶豫片刻,便不再堅持,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看著她鼓勵的眼眸,下了決心,低聲說,「皇上身子已經無法大好了,下一步太皇太后想必已經想妥當。」
太皇太后臉上的笑漾開,雖然帶著哀愁和苦澀,也是瞭然,「哀家就是想聽聽你的意思。」
杜清清想了想,窗外響起3更,時間不能再拖了,咬了咬牙,壓地聲音說道,「早立太子,早做準備,清清也不拐彎了,皇上似乎對兩位皇子並不放心,玄凌深藏不露,表面體弱,可武功應該不在二皇子的之下,他的睿智和雄心足以擔當社稷重任,輔佐皇上時日已久,擁護的勢力強大,玄驊武藝超群,雲妃娘娘性善求和睦,朝中也有人擁護,可是二皇子本人一直無心朝政,表面放蕩不羈,無人摸透他的想法。五皇子年幼,麗妃胸無點墨,很難替五皇子把握大局。」
杜清清一口氣說完,她發現太皇太后的眼神變得深邃而複雜,心裡不禁跳了下,她說的可是可以殺頭的事情,何況她一個女人,怎能妄議太子之位。
但是,她來,就是這個目的,她必須賭一把,只有玄凌上台,她才能保證自己和娘還有弟弟的性命,玄驊是一心要離開皇城的,等著她的決定,如果讓麗妃漁翁得利,那就難保了。
太皇太后看了她良久,拍了拍她的手,「想不到杜清清對這幾位皇子瞭解得如此透徹。」
杜清清慌忙站了起來,把玉鐲和玉牌放在桌上,自己又跪了下去,「太皇太后才是最英明之人,誰最合適,其實太皇太后一直都清楚,要不然淑妃娘娘身份及品性都不得太皇太后喜愛,卻依然支持她一步一步上位,不也是為了她的兒子玄凌是您看中的繼承人嗎?大楚江山面臨的不僅僅是內鬥,而是先皇常年征戰、奪位、霸道跋扈而留下的江山千瘡百孔,皇上已經盡力了,可是,要內修外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還有外邦虎視眈眈,淑妃也是現在維護和安定外邦的好人選,所以,清清是在揣測太皇太后的想法而已。」
好久,太皇太后都沒有說話,杜清清也不敢抬頭,只得跪著。
太皇太后看著跪在下面的年輕女子,像極了自己年輕時候,在後宮中能立足,不但是靠皇上的寵愛和小聰明,得有大智慧,「好個聰明絕頂的人兒,你起來。」
杜清清站了起來,被太皇太后拉著復坐下,她撫摸著那百年象徵著皇族血脈延續的手鐲,眼眸瞬抬,望著杜清清,「哀家只有一個想法,不管誰做皇上,杜清清一定是哀家的孫媳婦,也是皇后。還有,如若玄凌繼承大統,清清你要做到能抑制住淑妃的貪慾。」
杜清清大驚,瞪大了眼睛望著太皇太后,「這……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