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長官,我跟蹤李士群,是因為自從丁主任調離之後,他就不斷地找我麻煩,處處排擠我,昨天晚上,他居然誣陷我跟軍統的沈醉混在一起。我實在氣不過,本有心來向您告狀,可又覺得這影響安定團結,所以就忍了下來。隨後,我就開始分析李士群最近的表現,覺得他很異常,這才做出了跟蹤的決定,結果,真的被我發現了問題。」尹麗巧妙的解釋著。
「原來是這樣。很好,你做的很不錯,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土肥原點了點頭,只是隨口誇獎了尹麗幾句,就打發她離開。
「長官,這件事咱們可不能放任不管,不然李士群他要是……」尹麗顯然對土肥原這樣處理並不滿意,還喋喋不休地說著。
土肥原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行了,這件事我回認真處理的,你就不要再說了,馬上回去吧。」
看到土肥原動了怒氣,尹麗哪裡還敢再說,趕忙起身告辭,退了出去。可她的心裡卻非常高興,因為她明白,自己的這番告狀,肯定是收到了效果。土肥原表面不說什麼,私底下一定回去處理李士群。
她明白沈醉安排她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搬倒李士群,按理說她是不該幫沈醉,可想到李士群對她的百般刁難,她也來氣,所以也就自然聽從沈醉的安排了。
尹麗走後,土肥原沉著臉看向南造雲子:「這件事你怎麼看?」
「從照片來判斷,這的確是李士群和潘漢年。而這也吻合了之前施良在北平的舉報,所以我認為,李士群的確有通共的嫌疑,我們應該對他採取必要的措施了。」南造雲子斬釘截鐵的說道。
土肥原點了點頭:「沒錯,我絕對不能允許有內奸的存在!」他的雙眼中透露出了凶光,似乎是已經動了殺機……
李士群家客廳中,李士群正在和葉吉卿商量著對策。
葉吉卿有些不放心地問道:「士群,那潘漢年真的答應安排你離開上海了?」
「嗯,他親口承諾的,假不了,我現在就準備去找土肥原托病告假,然後在家中躲避,你抓緊時間把家裡那些不好帶的東西變賣,到時候說走就走。」李士群向妻子做著安排。
「可是,現在外面局勢那麼混亂,土肥原正是用人的時候,你裝病,他未必會准。」葉吉卿不放心地說道。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我先去試試,如果他不准,我再想別的辦法。就按我說的辦吧。」李士群雖然也明白妻子說的有道理,但局勢緊迫,容不得他去過多細想了。
李士群故意找了個大口罩戴著,裝出一副生病怕風的樣子,來到了松島公館見土肥原。土肥原一見他這副模樣,趕忙流露出一副關切的樣子,請他坐下,然後詢問究竟。
「長官……咳……,士群……咳……偶感……風寒,身體不適……咳……,但又惟恐耽誤大事……咳……所以特來向……咳……長官告假。」李士群故意一邊咳嗽,一邊向土肥原做著匯報。
「哎呀,士群啊,你怎麼如此不小心,病得如此嚴重,去看過醫生沒有?我馬上請軍醫來為你診治。」土肥原看到李士群「病」得如此嚴重,也慌了手腳。
「不用了,長官,我已經找郎中看過,他說將養幾天,吃幾副中藥,然後發發汗,就無大礙,就不要麻煩軍醫了。」李士群趕忙攔住土肥原,繼續邊咳嗽邊向土肥原說著。
「這樣啊,那好吧,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幾天,等身體好了,再回來主持工作。」土肥原無奈下答應了李士群的請求。
「那我就不耽誤長官工作,先行告退了。」李士群說著就要走,土肥原趕忙將他攔住:「哎,這已經到了晚上,不如在我這裡吃完晚飯,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長官,我身體不適,沒有食慾,只想早些回家安歇了。」李士群哪有陪土肥原吃飯的心思,生怕他看出自己的破綻,只想早些離去。
可他越是推辭,土肥原越是強烈挽留,李士群實在推辭不開,只能答應了下來,心中想著,隨便吃幾口就離開。
在松島公館的會客廳中,土肥原和李士群對坐,
男侍者端著裝著酒杯的大盤子上來,按順序先給土肥原、李士群面前擺上透明的高腳玻璃杯。李士群緊緊地盯著侍者的動作。第二個男侍者走上來,盤中端著一瓶高檔長頸白葡萄。向二人做著介紹:「法國五十年波艮地紅葡萄酒。第二個男侍者在一旁小桌上用旋啟開啟,呯的一聲,酒花飛出。
第二個男侍者用一條白毛巾纏住酒瓶,走到土肥原右側,恭敬地開始倒酒。李士群仔細地看著第二個男侍者給土肥原倒完酒後又給自己的杯子裡倒酒。
土肥原舉杯,笑道:「來,士群,風寒少喝點酒,可以輸精活血,咱們乾一杯。」
土肥原一飲而盡,舉著空杯:「干!」
李士群舉杯看了看,才舉起喝掉。
隨後,侍者們端上了一道道菜餚,李士群並不著急,每次都是看土肥原先動,他才去吃,非常的小心。
南造雲子端上了最後一道菜,是一碟牛肉餅。她笑著說道:「士群先生,今天病了,我特意親自下廚做了牛肉餅來給你補身子。」
看到牛肉餅只一碟,李士群起了疑心,放下筷子不敢吃,他把碟子推給了土肥原,說:「長官在此,士群哪敢單獨享用,還是長官先請。」
南造雲子笑道:「士群,你應該知道我們日本人的習慣,是以單數為敬,今天你和土肥原長官就餐,我要是一下端出兩份,那就是對你們的不敬了,我單為長官準備了一份,你就不要客氣了。」說著她一招手,又有侍者端著一份牛肉餅送到了土肥原的面前。
土肥原毫不客氣,拿起來吃了個精光。李士群這才勉強的將牛肉餅吃下……
飯後,土肥原特意安排自己的司機將李士群送到家中,然後吩咐他安心休息,這才離去。
葉吉卿聽到丈夫說土肥原已經准了假,十分高興,也向他匯報著,已經把家中貴重物品變賣,只等潘漢年的通知一到,即可離開上海。
夜深了,李士群和葉吉卿早早地上床休息了,李士群突然在睡夢中感到腹痛難忍,一把將妻子推醒。葉吉卿睜眼一見丈夫滿頭是汗,雙手摀住腹部不停翻滾,也是大驚失色,慌忙攙扶。片刻後,李士群就開始上吐下瀉,痛苦不堪。
葉吉卿知道這絕對不是簡單的鬧肚子,趕忙給慶子等76號特務打電話,派來汽車,將李士群送到了廣慈教會醫院搶救。
經過搶救後,醫生面色凝重地把葉吉卿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鄭重地問道:「葉女士,請你如實告訴我,李先生到底吃過什麼?」
葉吉卿畢竟也是做了特工多年,意識到丈夫一定是中了毒,才會這樣反應,於是將李士群被土肥原留在松島公館吃飯,晚上就這般模樣的情況說出。
醫生鄭重地對葉吉卿說道:「這麼說就對了,經過檢查,李先生是中了阿米巴菌毒。阿米巴菌是用患霍亂的老鼠的屎液培育出來的一種病菌,人只要吃進這種細菌,它就能以每分鐘11倍的速度,在人體內繁殖。在繁殖期內,沒有任何症狀,等繁殖達到飽和點,便會突然爆發,上吐下瀉,症狀如同霍亂。到了這時,人就無法挽救了。細菌在人體內起破壞白血球的作用,使人體內的水分通過吐瀉,排泄殆盡,所以人死後,屍體會縮小得如同猴子一般大小。這種病毒確實只有日本才有。」
葉吉卿聽到李士群真的中了毒,一下子愣住了,片刻的呆傻後,她反應過來,一把拉住醫生,哀求道:「醫生,既然知道他是中毒了,那你們還不趕緊救他?!」
醫生無可奈何地看著她:「葉女士,不是我們不想辦法救李先生,而是這種病毒,我們確實是無能為力。我請你來,只是告訴你真相,然後請你們為李先生安排後事吧。」
葉吉卿聽到這句話,「撲通」一聲癱倒在地上,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情到最後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松島公館的土肥原住處,儘管夜已經深了,可他卻還沒有入睡,雖然手裡捧著一本書再看,可卻顯得心神不寧,似乎是在等什麼人,卻又極力的掩飾著。
本來已經躺下的南造雲子坐起來走到他的身邊,關切地說道:「已經這麼晚了,不要等了,早點休息吧。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土肥原搖了搖頭:「不是不放心,而是我心裡說不出的一種滋味,李士群當初畢竟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可我沒想到他最後竟然會背叛我。如果不是拿到了他通共的確鑿證據,我是真的不想處死他的。他做特工,絕對是個超級人才,前圓他們,根本和他沒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