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韋孝儒是被趙理君殺的,而且屍體被拋在了一口枯井裡?」聽了沈醉的匯報,岳燭遠驚訝地叫出聲來,雖然對於趙理君與韋孝儒之間的矛盾他是早有耳聞,但是卻沒有想到,趙理君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竟然真的敢殺害同僚。
「千真萬確,卑職前兩天就到達了洛陽,暗中調查韋案,拿到了趙理君做案的證據,本來我想去勸告他自首認罪。沒想到他翻臉無情,反而將我關押起來,甚至要交給日本特務押送回上海請賞,是我沈某人命大,半路上趁著火車補給的時候逃走,這才回來求岳主任幫忙。」沈醉一邊說,一邊亮出自己手腕、腳腕被施良折磨出的傷痕,那血痕清晰,確實讓觀者觸目。
岳燭遠看著沈醉皺起了眉頭,之前他曾接出戴笠的公文,要「嚴查」韋案,他已經明白戴笠是有意在虛張聲勢,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但現在沈醉拿出了有力的證據,這該如何處理,卻讓他有些為難了。
沈醉見岳燭遠沉默不語,還以為他不相信自己說的話,急切地說道:「岳主任,到底怎麼處理,您倒是說話呀?」
岳燭遠這才回過神來,說道:「這樣吧,沈兄先不要著急,我先派人到你所說的地方秘密調查,先找到韋孝儒等人的屍體,如果確實如兄弟所說,我們再商量如何對付趙理君如何?」
沈醉知道岳燭遠與趙理君私交也不錯,而且手中又有戴笠暗中指示,沒有十足把握,確實不敢去動趙理君,所以也不勉強,一口答應了下來。
岳燭遠不敢怠慢,趁著夜色,親自帶了一隊士兵來到了沈醉所說的地點,果然找到了那口枯井,只是現在已經被石頭全部掩埋住。岳燭遠領著手下士兵開始了挖掘工作。
土漸漸挖了出來,堆在一塊,士兵們架起了木架,架好了轆轤,商量說誰下去探險。
「咱哥倆好,倆好,巧七。」士兵們都是河南人,一番划拳,決定出一個倒霉鬼,那人嘴裡咒罵著被眾人放下井去。
井裡先傳出一聲驚叫,接著又傳出一聲「往上拉」的話,幾個士兵齊搖轆轤,從井裡拉上一個水淋淋的東西,「死人!」眾人驚叫道,岳燭遠摀住鼻子,上前觀看:「放在一邊,看看下邊還有沒有?」
一具二具……八具,李杏村認得韋孝儒,屍首雖有些腐爛變臭,但臨死前的驚懼之色仍掛在臉上,「快,抬上車,馬上回去!」
岳燭遠指揮一干人等將屍體抬上車,剛要離開,卻聽得井底有人聲傳出:「長官,拉我上來!」岳燭遠聽得哭笑不得,原來他們只忙於收拾屍首而忘了拉井下士兵上來了。他趕忙命人將士兵拉上,又趁著夜色迅速離開……
回到駐地,岳燭遠越想越害怕,知道沈醉所說都是實情,趙理君通敵賣國,又殘害同僚,確實應該即使抓捕問罪。但是想到這裡,他心中卻是非常的難辦,如果不請示戴笠直接拿人,事後戴笠肯定要怪他。可如果上報之後,等待命令再抓,趙理君也許就會逃走,無奈下,他只能將沈醉請出商量辦法。
此時的沈醉已經非常冷靜,他將事情與岳燭遠仔細分析,都覺得寧可先斬後奏,也一定不能讓趙理君逍遙法外。但是如何抓捕趙理君,卻是兩人非常頭疼的問題,趙理君手裡有人有槍,蠻幹是肯定不行的。兩人商議許久終於定下了一條計策……
次日清晨,岳蠟遠召開洛陽城裡軍統頭目,研究破案對策。
在會上,他故意做出一副苦瓜臉,對所有人說道:「各位兄弟,韋案影響太大,說明兇手之凶殘,上峰嚴令我十天破案,可我從何處著手呢!」
趙理君故意地說道:「岳兄,韋專員失蹤數日,看來已經是凶多吉少,這種手段也只有**才能做得出,外面早有傳言了。」其實嫁禍共/產/黨所為的謠言,是趙理君早就已經和祝國安等人商量好,並故意派人傳播的。
岳燭遠苦笑了一聲,說道:「**所為,證據何在?況且就算是**所為,也不用隱藏屍體吧?」
趙理君與岳燭遠在軍統之中,私交甚厚,兩人經常同飲同嫖同歡樂。趙理君此刻也明白上到重慶下到第一戰區都對活埋韋孝儒一案十分關注,他雖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沒想到此事越鬧越大,心裡也越來越沒底。
「趙兄,您原來是做特工的高手,這件事我還得多多仰仗於你,這樣吧,今天的會咱們就開到這裡,請趙兄到我家中一聚,咱們好好商量下如何?」岳燭遠一副痛苦的樣子,向趙理君哀求著。
趙理君以為岳燭遠真的是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也沒有多想,一口答應了下來:「好,我趙某人一定盡力為岳兄排憂解難。」
二人將與會眾人遣散,趙理君跟隨岳燭遠一起回到他的住所,岳燭遠讓副官通知廚房,準備好酒菜,然後與趙理君一起對飲談話。
「兄弟,你跟哥哥說句實話,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幹的,外面可也有傳言,你跟那韋孝儒早有矛盾。這件事現在可是非同小可,你再這樣藏著掖著,可不是個事,哥哥我想幫你,可都困難了。」喝了幾杯酒,岳燭遠開門見山地對趙理君說道。
趙理君其實心裡也早已經想好,施良帶走沈醉的時候,已經帶了土肥原的「回電」讓他打點行裝,做好去上海的準備,所以他也更加有恃無恐,藉著酒勁兒對岳燭遠說道:「行了,岳兄,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沒錯,這事就是我老趙干的!」
「什麼?真是你幹的?」岳燭遠剛喝進一口酒,還未嚥下,聽到趙理君一番敘述,酒從口中噴了出來,人也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趙理君一臉的毫不在乎,挾了一塊肥肉,放在嘴裡狠命地嚼了起來,「燭遠兄,韋孝儒跟咱們軍統過不去,我是替兄弟們出頭,官司打到戴老闆那裡我也不怕!」戴笠對散佈在各地的特務們是相當「照顧」的,只要在地方犯了事,戴笠一個電話一個批函事情便會了結,戴笠這麼做主要是為了所謂的「義氣」,他以家長地位籠絡其成員為其盡忠效命,增強軍統內部的凝聚力。趙理君屢受戴笠恩垂,自認為這次也可以得到戴笠的包庇。只要拖過幾天,自己將一切安排好,就可以離開河南,所以也就毫不在意的講了出來。
「這事極其棘手,早已驚動了全國,我可做不了你的主,你真是的,下手也太狠了!」岳燭遠愈想愈是心驚,埋怨著趙理君。
「你也忒膽小怕事,誰不服氣讓他來找我好了,也見識見識我的手段。岳兄,一會吃喝完咱們就去牡丹社,兄弟們剛剛弄回個姑娘,等著你去梳籠呢!」趙理君喝了口酒,咂著嘴唇,色迷迷地對岳燭遠說道。
岳燭遠歎了口氣,道:「你,你還有心思談女人」
岳燭遠越琢磨越是心驚。趙理君的囂張氣焰他是早已領略過了,可沒成想竟如此毒辣,自己與他共事,說不定哪天不遂其意也會給他活埋掉。岳燭遠越想越是可怕,只感到黑夜漫漫、殺氣騰騰,一股血腥味直刺鼻息。想到此,岳燭遠的手腕不由得顫抖起來,酒杯「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岳兄,你緊張什麼呀?!我不過是……」趙理君以為岳燭遠真的是被嚇的把酒杯掉在了地上,笑著取笑著他,就要哈腰去幫他揀,就在這時,就聽一陣腳步聲,已經有數名持槍士兵衝進屋,將槍口一起對準了趙理君,厲聲喝道:「不許動!」
趙理君詫異地直起身子看著岳燭遠:「岳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岳燭遠冷笑著看著趙理君:「好你個叛國通敵,殘害同僚的趙理君,今天就是你伏法的日子,不用此計,你還不能自己招供你的犯罪事實,把他給我拿下!」
數名士兵上前,將趙理君直接按住,並給他戴上了手銬。趙理君此時才意識到事情嚴重,趕忙叫道:「岳兄,我剛才那是酒後玩笑,怎能當真?!快快把我放開!」
沈醉這時從人群中閃身走出,冷笑著說道:「趙理君,你這無恥小人,我好心勸你自首認罪,你竟然要把我送給日本人去邀功請賞。也是我沈醉命不該絕,才能逃出生天,回來揭露你這個無恥的叛賊,現在鐵證如山,看你還怎麼狡辯?!」
趙理君這時徹底地明白了過來,他跳著腳叫罵道:「好你個岳燭遠,枉我把你當成兄弟,你居然設鴻門宴來害我,你這無恥小人!」
「你才是無恥小人!來啊,把他給我押下去!」岳燭遠大怒,一揮手命令手下將趙理君推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