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廊柱旁杏紅的紗幔重重疊疊交織在一起,仿若山巒疊聚,游絲落絮,襯著殿內的金龍樑柱紅茵金碧,分外妖嬈。我輕輕地挪動著來到床榻旁,九節團花碧羅燭台裡的油燈發出「呲噗——」的聲響,微弱的光一下子將整個屋子照亮,倒是將瑰麗宏偉的宮殿顯得異樣空曠,落地可聞。燈花昏暗,燭火曳曳,濃淡清淺。青銅金鳳圓口的香爐裡燃著白檀香,幾許輕煙虛浮,淡淡地飄散在空氣中,煥然若仙雲……
翻過身,對上他俊美的容顏,心底一陣複雜,此時的他高潔的仿若天山雪蓮一般,若是醒來定是蓮華初放,耀人眼球。
我的身子單薄易碎,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像是一隻小獸一般蜷縮著身子,髮絲凌亂地披散在小臉上。看見他微微顫動的眼皮——他快醒了,我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別裝睡了……」一道磁性聲音悄悄地鑽入了我的耳中。
我在他灼熱的注視下睜開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見到他的樣子先是一愣,然後眼圈突然紅了:「秦風,你明知道我曾經受過相似的傷害,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對我?」像是極為委屈,卻又強自微笑,心底有著濃濃的苦澀——即使是幽冥,也不曾用如此殘忍的方式狠狠地傷害過我,可秦風卻讓我一度以為是被一個不認識的人……
秦風緩緩站起身,他沒有穿衣,身子光裸,露出骨肉均勻的胸膛,白皙而細膩,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精心雕刻的一般,在燈光下顯得異樣的柔和而雅致。身形孱弱,單薄的像是紙人一樣,風儀動人。他應該是這段時間沒有吃好睡好的關係才消瘦了這麼多,看起來有些病懨懨的吧?
我突然有些臉熱,想起方纔這孱弱的身子裡蓄積的爆發力,讓自己迷失在熱浪裡,無法自拔。
他眉目如畫,烏髮雪面,風神玉骨。明明是病態的美人,纖體柔弱,卻平添了幾分狂肆冷魅。
清雅溫潤的眸子裡透露著陰鷙冷冽,淡色的薄唇緊抿,彎成了一個無情的弧度,致命的誘惑。似仙似魔,糅雜合一。精瘦的腰肢,結實的大腿,緊窄的臀部……心如急鼓亂跳。
他一臉冰冷地說道:「是你先傷害我的……你明明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可是你卻給我勾三搭四,帶來了這麼多的男人,讓我情不自禁做出這樣的事……你到底置我於何地?」他痛苦得抓著自己的頭髮,聲音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深沉的痛苦。
我心底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些愧疚,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秦風已經飛快地一邊穿衣服一邊憤怒地說道:「就是他們才讓你離開我的,我會殺了他們,然後帶你離開這裡,找個世外桃源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話音剛落,他便想離開這裡。
我眸光中射出一道厲色,聲音中透出一種堅決:「如果你殺了他們的話,你就不可能得到我了……」
我眼眸一閃,在秦風沒來得及反應之前,翻身捲起被子,將落於床頭旁的髮簪抓起,鋒利的鋒芒。死死地抵在白皙的脖頸上,閃著雪亮的冷芒。
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靜靜地看著秦風。
唇角微翹,眸底飛逝著一抹視死如歸。
「給我放下。」秦風大慟,目眥盡裂。
萬萬沒想到我會以死相逼,他急忙上前,想要搶走我手中的利器,以免我劃傷了自己。
「不要過來,再過來一步,我便死在你的面前。」我將手中的髮簪又往前抵上了幾分,那尖銳的鋒芒直直地陷入我嬌嫩的皮膚裡。
白皙的皮膚,滑膩柔軟,紫色的靜脈異常突顯,像是隨時會迸發出血色一般。
「好,我不過來,你千萬不要傷害自己。」秦風的聲音微顫,眼底閃過驚痛。
在看到無情視死如歸的倔強眼神之時,這痛又加重了幾分,心痛如攪翻覆絞割。
她竟然為了那些男子,連命都不要了。
她曾經那樣對男子不屑一顧,每次有男子想要接近她時,她總是想辦法讓對方知難而退,直到對方徹底死心為止,就連他也未曾讓她表示過一點愛意。
如今,竟然為了那些男子以命相挾。
秦風的眉頭一寸寸收緊,心中像是被一個大手緊緊地扼住一般,心中的刺痛加重,瀰散到四肢百骸中去,手腳有些發冷。
秦風眼中悲涼,唇角苦澀。
沒想到無情竟然會用他的愛傷害他的心,她難道不知道,他會這樣,都是因為自己愛她嗎?
伸出拳頭狠狠地砸向牆壁,天搖地動,雪白的粉末帶著點點血紅紛紛而下,在腳下開出了多多妖冶的花,仿若白雪壓梅般絢爛。
秦風的雙眸中一片蒼茫的血色的痛意,聲音中滿是艱澀:「這場以命相搏的賭局……你贏了!我改變主意,不殺他們了……」他明明知道這是無情在逼著他放棄殺那些男子的念頭,但是他卻只能妥協,因為他比任何人都還要瞭解無情的個性——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無情是真的會用自己的命來告訴他那些男子在她的心中有多麼的重要的。所以……他明明知道,卻還是不能拿無情的命來冒險!
「砰——」的一聲,我手中的髮簪緩緩掉在地上,身子微微晃了晃,秦風想扶住我,我卻避開他的手,努力穩住了自己的身子:「你要信守承諾才好……」我不冷不淡地輕輕地說道,彷彿風一吹便會消散在空氣中。
他只聽到了無情不冷不淡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踏在他的心頭上,一下下的,一字一字如同刀割般狠狠地血光入肉,痛意四起,痛刺入骨髓深處,抽離了所有的力氣:「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