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經過那一日,蕭無憂大概是想通了,身體一天天慢慢地好起來了,慢慢恢復了健康,而他的婚期也一天天臨近了,他的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越來越虛假……而他時不時看向我的雙眸中也流露出淡淡的憂鬱之色,令人於心不忍。
也許會問為何蕭無憂的父親為什麼不過問蕭無憂的婚事,原因很簡單——太后(即蕭無憂的父親,因為這裡是朱雀國,是女尊國)不僅對蕭無憂對我的一片癡情很清楚,而且他也非常不喜歡我。
因為原本他的女兒蕭無慮是朱雀國唯一的皇女,朱雀國唯一的繼承人,只要蕭夢雪一駕崩,皇位就是蕭無慮的了,而蕭無慮尚且年幼,又生性懦弱,估計他會成為另一個男版的慈禧太后,垂簾聽政,把持朝政,可我的出現不僅直接毀滅了他長久以來的計劃,使蕭無慮失去了皇位,而且他的兒子蕭無憂卻偏偏明知道我們是親生兄妹還要喜歡我這個對手,讓他恨鐵不成鋼,理所當然的,他當然對我恨之入骨,所以說他是最想要斬斷這段孽緣的人也不為過。
而現在我主動幫他解決他的一件他長久以來的心腹大患——蕭無憂的婚事,他對此肯定是無話可說,表示支持的,當然不會不會拒絕和搞破壞了。
只是……一切都會這麼平靜嗎?我的右眼皮一陣劇烈的跳動,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將會發生,但是卻也不會因此害怕。
一個男侍來到了我的房間門口,他是經過通報後來到我身邊的,只見他一臉恭敬地對我說道:「陛下,皇子殿下請你今夜到無憂宮(蕭無憂的住處)一起飲酒賞月,為他餞別!」這個男侍低著頭,不敢抬頭看我
餞別?我微微愣了一下,才想了起來——後天便是蕭無憂出嫁的日子,我怎麼樣也算是蕭無憂的親生妹妹,這次的餞別酒我不喝也不行了。
於是我眼波流轉之間淡淡地應了聲:「好,你先等一下,我先換件衣服,就跟你去……」我走進內間,很快地便換好了衣服,那個男侍在前面領路,而我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走在紫霞輕落碧染的墨綠朱漆的長角迴廊上,迴廊兩面遊湖繞橋,金角碧欄,壁畫團花芙蓉似扇,珠簾半卷,風清簾曳,勾角畫闌上的朵朵宮燈已經早早地燃起。楊柳青碧,裊裊依依。
驀然回首,晚霞照人,落日的餘暉傾灑在皇宮裡的重樓玉宇、舞榭歌台上,仿若起了朦朧的青煙,將這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影之中。
夜色漸漸降臨,當我們慢慢走到了無憂宮時,天色已經徹底地暗了下來。靜謐的夜,連蚊蟲的叫聲也遍尋不見,月如鉤,繁星點綴蒼穹,唯有清冷的月光傾瀉而下,為萬物鍍上了一層銀光,氣候有些濕寒,縈繞了淡淡的霧氣,彷如幻境。赤瓦金牆在月色下如若琉璃水晶,浮雲聚散,繁花枝頭,紗燈迷濛,清風皓月。
到達無憂宮時,我一眼便看見蕭無憂此時端坐在石凳上等著我,當他看見我出現時,雙眸中出現一抹毫不掩飾的喜悅:「你終於來了。我已經等你很久了。」銀白的月光淡淡地灑下,在蕭無憂的身上蒙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有著不真實的美麗,似乎下一秒鐘就會消失似的。
我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走過去,慢慢地坐在石凳上,我本來想倒酒,可是蕭無憂搶先我一步拿起酒壺,輕輕地在兩個白玉杯中緩緩地倒入了酒水。那白玉杯中的酒水微漾,月影支離破碎。
然後我拿起其中一隻白玉杯,淺酌了一口,那微激的水紋在口中,似乎仍舊能泛起淡淡的漣漪。稀薄的酒水化開,有些微微辛辣,卻滴滴香濃,入口醇香。
蕭無憂看著我喝下杯中的酒,唇角輕漾開一朵淒美的笑意:「怎麼樣?你覺得這酒的味道如何?這可是我特地親自從酒窖中精挑細選拿出來的……畢竟我們能見面的時間也不多了……」他的神色間有著幾分淒涼與悲傷。
我眸光一閃,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愧疚之色,想辦法轉移話題:「對了,這麼好的酒,你怎麼不喝?」我有些詫異地看著蕭無憂,看見他只是輕輕地轉動著手中的白玉杯,並沒有喝。
「因為今天的這壺酒,我是特意為你準備的……」蕭無憂的眼中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深沉愛意在眼中劇烈地翻滾著。
話音剛落,我的身子踉蹌了一下,覺得身子有些力不從心,雙腿有些發軟,握住酒杯的雙手也覺得無力,「砰——」一聲,手中的酒觴落地有聲,碎裂成雪,滿地狼藉:「你……你在酒中下了藥?」我的雙眸迸射出一抹嗜血的殺意,聲音也有些無力,覺得身子裡面有一種異樣的熟悉不過的感覺在瘋狂叫囂著,一瞬間幾乎吞噬了我的理智。
「對不起……我只是想要在你的心裡留下一個關於我的不可磨滅的記憶而已……後天我就要出嫁了,就讓我在今夜……給彼此留下一個一生也難以忘記的記憶吧!」蕭無憂的雙眸中是一片堅定不移的淒然之色。
然後蕭無憂不顧我此時力不從心的掙扎,彎下腰,用公主抱的抱法,一把抱起了我,走入了他的寢殿:寢殿廊柱旁杏紅的紗幔重重疊疊交織在一起,仿若山巒疊聚,游絲落絮,襯著殿內的金龍樑柱紅茵金碧,分外妖嬈。燈花昏暗,燭火曳曳,濃淡清淺。床榻旁,九節團花碧羅燭台裡的油燈發出「呲噗——」的聲響,微弱的光將整個屋子照得昏暗,倒是將瑰麗宏偉的宮殿顯得異樣空曠,落地可聞。青銅金鳳圓口的香爐裡燃著白檀香,幾許輕煙虛浮,淡淡地飄散在空氣中,煥然若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