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頹敗失落的他,又讓我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我不是沒有壓抑過對他的情感,可是結果每每是,不論我費盡心計地遺忘,都敵不過他對我的片語溫存。
我,還該再信他嗎?
我虛弱地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磚上,頭很暈,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只是覺得心很累、淚不止。
掬香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哭倒在地上,昏厥過去了。
我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裡有他——
「她怎麼樣了?」
龍天介一進門就心急火燎地問掬香。
掬香一臉愁容。
「娘娘是發高燒,剛才太醫已經來瞧過了,說是如果娘娘明天能夠清醒過來,就沒有什麼大礙,如果一直醒不過來,那可能就有生命危險了。」
「不可能!」他紅著眼,激動地否認。
掬香從沒見過如此盛怒的龍天介,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皇上說的是,娘娘一定會沒事的!是奴婢多嘴!」
他怒哼一聲,逕自走過渾身哆嗦的掬香身邊,專制又不欠溫柔地抱起昏睡的我,讓我靠著他溫柔的胸口,試圖減輕我的辛苦。
「萬歲爺?」
掬香瞪大眼。
「滾出去!」
「是、是……」
掬香退下後,屋子裡只剩下他和迷迷糊糊的我。
他一瞬也不瞬地凝睇我,我娥眉深蹙、杏口微張,纖弱的身子像一鼎大火爐,手心、額際都冒出很多虛汗。
「霜兒,你想說什麼?」
他那醇厚的男性嗓音溫柔地誘導,並伸手輕柔地替我擦去涔涔的汗珠。
「我……」我皺著眼皮,痛苦地囈語。
「是不是不舒服?」他緊緊把我摟在懷裡,急切地問。
熟悉的擁抱那般舒適,我微微張開惺忪的眼,認定自己身在夢境。
「不要離開我……」我扭動了一下身子,更緊實地貼近他的胸膛,「天介……我好愛你……」
只有在夢裡,我才敢做這麼大膽的表白。
我依靠著的壯實體魄,有那麼一瞬那的僵硬。
「我好愛你……天介……我好愛你……相信我……我沒騙你……」
我的眼角漸漸濕濡,可小嘴還是不斷地重複。
「霜兒?」
隱約中,我真切地感到有人支起我尖細的下巴,為我拭去淚水。
「不要離開……」我攀附出他寬厚的臂膀,「我從沒有愛過別的男人……」
我感覺到他身體輕微的顫抖。
「天介……我懷孕了……」
我的星眸時啟時闔,似乎看到他抽搐複雜的俊顏。
「我知道自己不配生你的孩子,可我好捨不得……」
鹹澀的眼淚再次決堤。
「所以你才走的?」半晌,他艱澀地開口。
「我沒辦法……只有利用卓圖,騙他帶我走……」
空氣是凝滯的,對方沒有任何回應。
「是真的……我和你解釋過的,可你為什麼不相信……」
晶瑩的珍珠粒從我眸中滑落,著急地解釋,深怕他不信。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輕柔地撫摸我臉上的膚。
動作之輕,像是對待一隻易碎的青瓷瓶。
我費力地睜著迷濛的大眼,他精湛到無可挑剔的五官深深鐫入我的腦海。
即使在夢裡,他還是那麼英挺……
「我不能沒有你……介……」我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他輕拍著我的背,低哄我。
「傻瓜,我也是。」
我欣慰地流下淚,意識又陷入混沌,似夢非夢……
★★★
翌日,我疲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竟在他懷中!
「你醒了?!」他欣喜若狂地抱緊我,「來人!快把太醫叫來!」
「你——」
我怔住。
「你剛醒,是不是很累?」他體貼地問,和最初我剛進宮時故作的溫柔不同。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驚慌地推開他,彷彿像碰到了洪水猛獸。
他的喉結躍動,過了很久,才幹澀地道。
「昨天晚上你發了高燒,昏睡了很久。」
他的胡茬很新,一臉倦容。
想起昨晚的「夢境」,我的臉紅得和猴子屁股一樣。
「啟稟皇上,皇后娘娘的病已經沒大礙了,只要靜心調養,不要再受到刺激,七八天就可以恢復了。」
太醫進來診斷完後,就識相地退下。
「昨夜……」
他陪了我一晚嗎?
怎麼辦?萬一我說了夢話,不是暴露了自己心底的秘密了嗎?
「昨夜怎麼了?」他笑著問,大大咧咧地坐回我的床邊。
奇怪,他怎麼一點也不意外我的失心瘋怎麼突然好了?難道這不值得意外嗎?
「我有沒有說什麼……什麼奇怪的話?」我支支吾吾,當話一問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根。
「奇怪的話?」他故意裝出一副仔細思考的樣子,一臉壞笑地道,「是講了不少話,不過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我開始懷疑昨天那場夢的真實性——
是不是,那並不是夢?
「我……」我吞吞吐吐,被他問得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我到底說了什麼?」
算是豁出去了,我囁嚅地問道。
「也沒什麼新鮮的。」他挑了挑眉,唇角勾起詭笑,「就是類似很愛我,不能沒有我之類的。」
我的小臉又立刻沁得緋紅,變戲法都沒有那麼神奇。
還是被他知道了!
他俊臉堆笑地望著我,「嘖嘖」哼了兩聲。
「看來這方法還不錯,臉色一下子好了很多。」
他惡質地調侃我,我別開臉,故意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