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掬香,娘娘,奴婢來看您了。」她柔聲應道。
注意到床上異乎尋常的凌亂,掬香敏感地問:「娘娘,萬歲爺剛來過?」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因為身上掩了一條薄被,掬香看不到我的下身。
「掬香,我、我的肚子好痛、痛……」我深蹙娥眉,劇烈的疼痛已經不再我的承受範圍之內。
掬香意識到不妙,立馬掀開被褥。
模糊中,我聽到了掬香壓抑的驚呼聲。
「娘娘?!」她跌翻在地。
「掬香……」我抱歉地叫喚她,可憐的丫頭一定是被床單上沾滿的血跡嚇到了。
「娘娘您別說話,養著力氣,奴婢這就去給您找太醫!」
掬香很快從驚愕中回過神來,跌跌撞撞地衝出粹幽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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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劉太醫,娘娘在裡面,她下身流了很多血,現在情況很危險!」
門外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直至我的床前停止。
「太醫!皇后娘娘她……」王公公焦慮地面向太醫,欲言又止。
劉太醫的驚訝毫不小於王公公,他的眼睛睜得滾圓。閱歷無數的老太醫,居然會流露出這種不敢置信的神情!
「這、要不要保?」劉太醫壓低聲音問王公公。
我敏感地一震,什麼要不要保?
為什麼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我已燒得只剩下一點知覺,根本無力開口去問。
王公公皺起眉頭,看著冷汗涔涔的我,最後下定決心:「先保住。」
劉太醫面有難色:「可是萬一皇上怪罪下來,奴才擔不起這疏忽執手的罪。王公公您常年在皇上身邊伺候,應該再瞭解不過,皇上是禁止後宮嬪妃生育子嗣的,更何況是被廢掉的冷宮娘娘……」
等等,什麼子嗣?什麼生育?難道我有孩子了?
我驀然想到這幾日連續的乾嘔,原來不是我的胃病發作,是我害喜的症狀!
下意識地去摸還依舊平坦的腹部,想到我的孩子現在正處於生死邊緣,而我這個娘竟然還渾然不知,懊悔和緊張填滿了我的思緒。
我的週身一陣顫抖,護犢是作為我母性的第一反應。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迷迷糊糊的神志突然變得從未有過的清晰,我牢牢抓住王公公的手腕,我懇切地望著他,淚水盈滿了眼眶——
「公公,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真的不能沒有這個孩子,不能沒有……」
「皇后娘娘,您受苦了……」王公公也哽咽了。
他慈愛地看著我,輕輕拍著我的手掌讓我安心,轉頭對劉太醫說:
「這是皇上的第一個皇子,又是皇后娘娘嫡出血脈,務必要保住!」
「但是……」劉太醫有些遲疑。
「沒有但是,如果萬歲爺怪罪下來,老奴會一力承擔。但是如果是你保不住龍子,就先擔心皇上會搬了你的項上人頭!」
王公公竟然用自己的身家維護我,感動之餘,我想起了龍天介,莫名的心酸。
「是是是。」
劉太醫連忙點頭稱是,並在下一刻打開藥箱,為我醫治。
過了大半個時辰,我的孩子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一劫。
經太醫診斷,我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王公公,我現在只是個落魄的棄婦,但你不僅沒有因此看不起我,還幫我保住了我的孩子,這麼大的恩德,殷霜銘感於心。」
太醫被王能德遣走後,我衷心地向他表示感謝。
王能德憨厚地咧嘴笑道:「老奴只是覺得娘娘是個好人,對皇上又癡心一片,如今娘娘有難,奴才沒有理由不幫您的。」
我心頭升起苦澀的漣漪。素來只是點頭之交的王公公都肯出手相救,而本應該是同我最親密無間的人,卻只會帶給我無盡的傷害。
「難道你不認為我對他的癡心是裝出來的嗎?」
王能德鄭重地搖搖頭:「娘娘對皇上的飲食起居關心備至,老奴在深宮中見的人和事也多了,什麼事都可以裝,但就是真心裝不出來。」
我垂下脖頸,淡淡地說道:「連你都能看出來,可他為什麼執意要曲解我的用意?」
「皇上只是一時沒想明白,等日子長了,萬歲爺會知道的。」
「不會有以後了。」
窗外的景色迷人,但同我的心境卻截然相反。
我與龍天介,應該就像兩條平行線,再也不會有交集。
「娘娘千萬不要氣餒,現在您懷有龍種,也許皇上會念在龍子的份上,收回廢後的詔書也不是不可能……」
龍天介這麼討厭我,怎麼會接受我的孩子!
「絕對不可以讓他知道我懷孕了!」我驚恐地瞪大眼,粗魯地打斷王公公的提議。
「皇后娘娘?」這樣失控的我,顯然把王公公嚇了一跳。
「他不會要我的孩子,一旦他知道了,他一定會要我打掉這個孩子的!」
王能德為難地皺緊眉頭:「可是娘娘,這事恐怕是瞞不住皇上的。」
我已經可以預想到龍天介得知此事後那種憤怒的表情,雖然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被眾人期待的小生命,但他畢竟已經活生生地在我腹中成長,我是不可以冒任何失去他的危險的。
我強迫自己支起身子:「公公,求你一定要幫我!再怎麼說,這個孩子是無辜的,我不能讓他甚至不能看一眼這個世界,就這樣匆匆地離開我!」
「奴才不是不肯幫您,只要是能使小皇子平安出生,就算豁出奴才這條老命我也在所不惜。怕就怕我們越想隱瞞,皇上知道後越是惱怒,到時候事態發展就更加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