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千金 第二卷 商海沉浮 第七十二章 再也不見
    她又一次徹夜不歸,惹怒父親的後果就是被禁足,自己理虧在先,季菲飛也不反抗,安靜的在家等著除夕夜的到來。

    遠處有煙花綻放,傭人們爬高爬低的貼著春聯,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除夕來臨了。很久以前,當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也曾那麼熱烈的盼望著春節的來臨,也曾興高采烈的拉著清河在門口貼上紅艷艷的春聯。現在,一切都已成往事,最美好的年華里,她卻像是要將這一生也要過完了。

    「小姐,吃飯了!」她靜靜端坐在窗前,突如其來的叫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難得的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的年夜飯,只是季家一向人丁單薄。父親坐在主位,她跟母親一左一右,三個人的年夜飯很是冷清。

    以前爺爺在的時候,他們都是跟顧家一起過年的。顧家人多好客,兩家隔得近,關係又是極好的,每次都是熱熱鬧鬧一桌人。飯後,爺爺跟顧爺爺下棋,顧媽媽跟顧爸爸準備半夜吃的餃子,清河跟她會去放煙花……

    只是這樣熱鬧的春節是爺爺故去後,她就再也沒有過過吧!顧媽媽屢屢邀她,她都找各種借口推拒。她終究不夠堅強,她害怕觸景傷情。

    季菲飛眼角卻有止不住的淚流下,回到陌城,她總是頻繁的想到爺爺。越是熱鬧的場景裡,她只覺得渾身冰涼,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人,止不住的冷清。

    她低頭扒拉了一口碗裡的飯菜,掩蓋住自己的失態。緩緩說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放下碗筷,季菲飛即逃也似的回了房,把自己丟在柔軟舒適的床上。淚還是止不住的留下,浸入枕巾,徒留一片冰涼。

    「爺爺,我想您了。」她喃喃的說道。

    季菲飛仰躺在床上,聽著此起彼伏的短信提示音。暗黑的夜裡,一絲月光皆無,她靜默良久,方定了定神拿起手機翻看,全是好友發來的祝福短信。曉涵,可欣,昊天……莊靜,藍若,都是些熟的不能再熟的名字,只有其中的一串阿拉伯數字尤為惹眼。

    這是她的私人電話,用這個號碼聯繫的全都是她的故交好友,怎會有陌生的號碼出現……,季菲飛默念了幾遍這串號碼,才恍然想起,這是蕭逸風的號碼,兩人是許久不聯繫了,久到連這串曾爛熟於心的號碼都差點被忘記。

    短信的內容很簡單,祝新年快樂!連標點符號都是工工整整的。 

    又想起她了,這是從陌城回來的第幾次,當年他突然提出分手後,季菲飛便音信全無。

    他們在一起三年,他用五年的時間去忘卻,卻終究是徒然。人說,愛上一個人只用一秒的時間,忘掉一個人卻要用一生的時間。他不信,他以為他可以忘記的,可五年了,那張臉在腦海裡卻依舊無比清晰。

    清晰到往日的一幕幕依舊鮮活無比,恍若昨天。回憶讓很多原本不美好的東西在想像中變得更美好,那個女子也是……

    於是輾轉邀約聯絡見上一面,以為看著她的幸福會徹底死心。可只有他的內疚與日俱增,他恨上了當年那懦弱的自己,讓她們之間到今天的退無可退。

    小枝是一個好女孩,賢惠善良,崇拜仰望他的所有。飯桌上,當母親又一次提及他們的婚事時,他腦海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季菲飛倔強的臉。

    「如果他們當年沒有分手,結果會怎樣,是不是孩子都能滿地跑了,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兩字,他終是辜負了她的愛。」

    或許小枝這樣溫良賢淑的女子才是最適合她的,美麗耀眼如菲飛他注定只能仰望。是時候打開自己的這個心結,安心與小枝結婚了。當年他既已選擇,就不能再回頭,不管前路如何,他只能勇敢的走下去。

    編輯好的短信改了無數遍,直至只剩下祝新年快樂五個字,他才停了手。又猶豫良久,才摁下發送鍵。

    面對這個他抱歉良多的女子,他似乎是連勇氣都失去。坐立不安的等待著她的回信,每一個短信提示音,他都要心急的拿來看一看是不是那個熟悉的號碼發來的信息。

    從心急的等待到絕望,「菲飛是不會再原諒自己的……」心底這樣的念頭一升起,他只感到心如死灰。

    短信提示音響起,他灰暗的眼眸閃出一絲亮光。帶著複雜的心情翻開收件箱,是那串熟悉無比的號碼,顫抖著打開信息。

    新年快樂,對不起!

    她已經知道了,蕭逸風不知是慶幸還是絕望,慶幸不是他親口說出,絕望她們之間的再無可能?

    他不知道將一個人從記憶中生生抽出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不,他很快就能知道了。當季菲飛知道真相的時候,就注定他們之間連過往都不剩。

    手機鈴聲響起,渾渾噩噩的接起電話,話筒裡傳來的熟悉聲音讓蕭逸風猛地回神。「逸風,當年的事我很抱歉。」

    時隔五年,再一次聽到季菲飛如此親暱的稱呼他時,他們之間早已物是人非。回不去的除了時間還有人心。

    蕭逸風沒有言語,聽著季菲飛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從話筒裡傳來,異常清晰。「許默跟清河當年擅自做的決定,如果有傷害到你,我很抱歉。」

    當年他們的決定傷害的最多的是她吧,可她卻隻字未提過她的傷心。她依舊是這樣七竅玲瓏心的女子,只顧念有沒有傷到別人,從不提她才是那個傷的最重的人。

    「當年是我辜負了我們之間的愛情。」他澀聲開口道。

    「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不要放在心上。人生的路還長著呢,我們都要好好走下去。」

    「…………」

    「我跟小枝就要結婚了。」

    「恭喜你!」她淡淡說道,她早已放下。

    「…………」

    「再見!」蕭逸風怔怔的放下手中的電話,這回是真的再也不相見了。

    「祝你幸福!」他對著黑暗的虛空喃喃自語,「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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