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國
諾大的帝王寢宮內,層層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界明媚的陽光,只有那夜珠明,發著淡淡的光暈。
藥味,濃重而刺鼻的藥味瀰漫在室內的各個角落。
明黃色的帳幔被放了下來,血醉暗自歎了口氣,隨即轉身走到一旁小花身邊,神情頗為激動:「小花,皇上的病情如何了,各種珍稀藥材用了無數,皇上的病情可有好轉?」
小花搖了搖頭,頓了片刻,才憂心不已的歎道:「血醉,皇上的病情怕是難治了,心病還需心藥醫,皇上得的是心病,又豈是藥材可以醫好的,眼下我們能做的,也只是想盡一切辦法來補一補皇上那日漸虛弱的龍體了。」
「小花,皇上的病真的沒辦法可治了麼?」血醉嗓音有些悲沉,眉宇間有著顯而易見的焦慮和心疼:「小花,你跟著師傅也學了醫術,你一定要想辦公法,絕不可以放任皇上的身體一日比一日的贏弱下去啊。」
「血醉,你當我願意看著皇上的身體這樣日漸垮下去麼?但凡能有一點辦法可以想,我也不會如此焦躁憂心了。」小花眉宇深深蹙起,面上神情凝重無比。
「那我們要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皇上被那該死的心病折磨至死嗎?」血醉握緊雙拳,咬牙切齒:「二年前好不容易救下皇上,而今皇上忘了情,卻又被心病纏身。」
小花深深歎了一口氣,轉頭看著龍床的方向,低聲說道:「血醉,你也應該知道皇上對古小姐的愛,一開始我以為皇上是這世上最無情的人,而今我才發現原來皇上是這世上最後癡心深情的人。」
「是啊」血醉伸手揉了揉有些泛紅的眼眶,嗓音微微有些哽咽:「小花,你說我們要不要把一切都告訴皇上?其實,皇上的心病是什麼我們幾個都知道,二年前皇上吃下忘情丸而被迫忘情,可不多久又夜夜被相同的夢境纏身,這之後再沒了安心寧神的時候,呵,那個跳舞的女子,什麼噩夢,皇上夢到的是古小姐。我們一個個心裡跟明鏡似的,只有皇上被這份熟悉而又陌生的痛苦深深糾纏折磨著,想又想不起來,忘又忘不掉,意識不由自己,思想更不由自己,古小姐夜夜入夢。我總覺得皇上是這世上最痛苦的人。」
「哎……」小花微微仰起臉,然而眼中還是忍不住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小花,我們將這一切告訴皇上吧,我實在不忍看著皇上這樣痛苦下去了。」血醉抽噎一聲,遲疑開口道。
血醉的話音剛落,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驀地自帳中傳出來。
他二人暗自一驚,連忙疾步走到龍榻前,一左一右將帳拉起來,凝眸看去,就見柳俊偉已經睜開了眼睛。
「皇上,您什麼時候醒的。」血醉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扶朕起來」柳俊偉聲音雖虛弱,帝王的威嚴卻不減半分。
血醉楞了楞,隨即依命的將他扶坐了起來,而後又在背後墊了一個軟墊。
「皇上,您身子虛,該躺著休養比較好。」小花看著他那張形如枯的憔悴容顏,以及瘦骨嶙峋纖弱身軀,一時心痛又欲落下淚來。
柳俊偉面無表情看著二人一眼,隨即冷冷問道:「你們到底隱瞞朕什麼事?」
「皇上,我們……」血醉與小花對視一眼,心底卻仍在掙扎。
柳俊偉神色一凜,猛的厲聲喝道:「還不快說。」
血醉咬了咬牙,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看了看小花,隨即從懷中掏出宣紙。
「皇上,您先看這個。」說著將宣紙遞到柳俊偉面前。
看著那幅畫,柳俊偉渾身忍不住一顫,大腦中似有什麼東西一些閃而過。
一把奪過宣紙,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看著,而那畫中兩個人,那桃花樹下,都好熟悉,熟悉到他止不住心痛。
……
古景兒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吃著桂花糕,小嘴一張一合,望了眼他看著的畫「呃,這不是我嗎?」
「你怎麼知道」
「偉偉,你看這髮型,還有這衣服,這舞姿不就我昨天跳的麼。」古景兒滿嘴殘渣,直直的望著他「怎麼只畫我一個人啊,不還有偉偉在一旁彈琴的麼。」
心一顫,男子默默的望了眼不以為然的少女,淡淡道「你來畫。」
「呃?」古景兒張著嘴巴,連忙擺手道「你讓我畫小卡通可以,可是水墨畫,我不畫。」
「過來。」閒閒的抬手,男子側了下頭,古景兒立即一頭撲在他溫暖的懷裡,嗅著那熟悉的梅花香。
「拿筆。」
「噢。」古景兒楞楞的抓著筆,忽然整個小手被一隻大手牢牢吸附,掌心握著手背,一筆一筆,心隨著他的步子慢慢行走著,她錯愕的轉過臉,望著男子認真淡漠的神情,溫熱潮濕的吐息緩緩的撲在她的鼻尖,恍惚間,彷彿走入夢境。
柳俊偉淡睨一眼那呆滯的臉蛋,隨隨道「認真點,又在想什麼。」
「在想你。」古景兒直接回答。
淺淺的紅了臉,柳俊偉發現自己的心亂竄個不停。
「偉偉真是太美了,讓人不得不愛啊。」
「唔?」
「偉偉每次我闖禍你都幫我墊後,會不會覺得我很調皮。」低垂著小腦袋,有些不知所措。
「不管景兒怎麼樣,我都喜歡。」
……
「景兒!」柳俊偉驀地喊了一聲,大腦似乎有無數畫面飛速閃過,快得讓他抓不住。
「血醉,你快點告訴我,我究竟遺忘了什麼?」他臉色蒼白,喉嚨間疼得發癢,右手握拳用力抵在唇邊,不讓自己咳嗽出聲,可胸膛仍舊壓抑不住劇烈起伏著,嘴角沒不合規格兒便溢出點點猩紅血絲來。
「皇上」血醉與小花一驚,連伸手去幫他擦拭。
「不要管」柳俊偉阻止二人的動作,隨即揚起手中的畫,急急問道:「血醉,這東西是不是與景兒有關係,快告訴我,不許有任何隱瞞。」
「是的,皇上」血醉點點頭:「皇上,還有這個可愛的小人,是古小姐親自為您畫的,您還說每天掛在床前天天欣賞。而你卻因為吃了忘情丸而忘記與她之間曾經那段快樂時光。
頓了頓,血醉又將所有事情全部據實而詳細的娓娓道來。
聽完一切,柳俊偉不覺自己淚如雨下,心痛如割,那些被迫遺忘的記憶在腦中一點一點開始復甦,直到清晰的記起所有與古景兒有關的事情。
「景……」他才剛張嘴,一口鮮血卻是先一步吐了出來,眼前一黑,一頭便從龍床栽了下來。
「皇上!」血醉驚呼一聲,幸而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柳俊偉恍若未聞,枯瘦如柴的十指用力抓住血醉的胳膊:「血醉,我的景兒她……真的死了嗎?你說啊,到底是不是?」
「皇上,古小姐二年前便已經不在了……」
「不,我不信,景兒怎麼會死?她怎麼可以死?她不可以死。」柳俊偉悲痛欲絕的淚水在他蒼白的俊美臉上瘋狂蔓延,胸口一痛,又是一大口鮮血吐了來:「咳咳……血醉,你是在騙我對不對,你們都在騙我……」
說著,他一把將血醉推開,然而他此刻的力氣卻是大驚人,血醉一個不慎被他重重推倒在地。
「皇上。我怎敢騙你?」血醉悲涼的閉了閉眼,極力隱忍著眼中淚意,哽咽道:「皇上,我知道你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我們與你一樣不願意接受,可是,事實就是事實,誰也無能改變。」
「這真的是事實麼,景兒她真的離開我,再也不會回來了麼?」柳俊偉身子一瞬間癱軟下來,那流光溢彩的黑眸失了迷人光澤而變得空洞一片,泛著死氣。
嘴角的血跡潺潺而下,他卻恍若未未覺,一顆痛得不能再痛的心支撐著他再次爬坐起來,空洞得仿似失去了靈魂般的雙眼定定看著血醉,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啞聲道:「血醉……快帶我去找她。」
血醉心痛不已,一把將神智有些不太清楚的柳俊偉抱住,悲聲道:「皇上您先等幾日,讓雨醉去搜尋古小姐好不好。」
「不,我自己去……」柳俊偉卻執意堅持,完全聽不進任何話,他彎著嘴角,面上帶著一抹讓人心疼的疾笑:「景兒,等我噢……。」
……
龍溪國
一身艷紅色龍服的龍聖邪斜倚在榻上,一手摩挲著白玉茶杯,神情看似慵懶,然而那緊皺的眉宇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放下手中的杯子,抬頭看向對面的百里一,怒聲問道:「你們到底怎麼辦事的,不是說在楓語國邊境看過與古景兒相似的女子嗎?人呢?本王的暗衛都是吃白飯的嗎?」
「皇上,屬下們無能,請降罪。」百里在一單彩跪於地上。
「該死的降罪有屁用,朕要的是古景兒,還不快去找」龍聖邪重重拍著榻,一臉的煩燥和憤怒。
「不過,屬下覺得那男子有些面熟,紫金鳳目好似在哪裡看過」百里一皺了皺眉,將打探的消息說了出來。
「紫金鳳目」龍聖邪喃喃自語,倏的眼眸一閃:「備馬,朕要去溢城……」
「皇上,那沙漠……」
「閉嘴,還不快去準備」
「是,屬下領命」百里一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