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偶然。)
(未成年人請在成人指導下閱讀。)
抬頭望去,一大片烏雲壓頂而來。最為詭異的是,烏雲攜帶著巨大的靜電,「滋滋」作響,雲層中電蛇狂舞,如猛龍過江。石堅忽覺頭暈目眩,想起第一次見到洛煞時的情景,當時河煞頭頂處正是有一朵這樣的怪雲,只是比眼前的這朵小得多。
「路教授!反正多一個也不多,少一個也不少,捎上我,啊!」鄭寒這邊文攻武衛,軟硬兼施。
「去去!我們這是搞科研吶!你來湊什麼熱鬧。到時候要是搞砸了富貴怪罪起來你可擔當得起?」路天權敷衍。
「嘿嘿!算了吧,這一路上我都聽清楚了。嘿嘿……」鄭寒獰笑,鼓動場能,準備強攻了。
這時,兩片烏雲大兵壓境,聚攏過來,石堅眼前愈發模糊,意識混亂了起來。轉頭看路天權,他早已趴在地上不敢動盪。
「咦?我說話還沒人聽了?!」鄭寒發飆,忽覺耳內「嗡嗡」轟鳴,震耳欲聾,「啊喲」一聲怪叫,慌忙趴倒在地,緊貼石板。
三人忽聽陣陣鳥叫由遠而近,見一群大雁「撲稜稜」飛臨山谷中央正上方,突然發出驚叫,整齊的「人」字形列陣瞬間亂了方寸,發瘋似的俯衝下來,轟然撞向陡巖,「劈劈啪啪」落向谷底。一隻大雁撲楞了幾下翅膀,往上掙扎、飛躍、撲騰了一段後,突然沖石堅飛來,「彭!」一下撞在石堅眼前的石塊上,死了。
「路教授,這些鳥瘋了!」石堅大聲說。
「不不,這太好了!鳥類是靠它大腦裡的『指南針』依地球磁場導航的,現在它們失去了方向,正好說明這裡的高壓高頻磁場遠遠強於外界!別講話,更高的磁場即將形成,好好趴地上!」路天權邊講邊用手比劃,使盡全力說,但聲音還是很快就被巨大的轟鳴聲吞噬了。
「路教授!您說得太英明啦!我這手錶的指針也瘋了,轉得跟電風扇似的!」鄭寒賊心不死,竭力討好。說話間,狂風灌進口腔,臉頰被撕扯得極度變形,面目誇張而又猙獰恐怖。話音未落,驀地躍起,從原先潛伏的石塊處就要跳到路天權跟前來。
路石二人此時正緊伏岩石,見鄭寒即將落下,心照不宣,就勢翻身,雙手雙腳同時抬起,等鄭寒一攏身就蹬開他。
鄭寒畢竟專業身手,在即將落下的瞬間,一把抓住路天權的雙手。
箭在弦上,勢之所至,石堅哪裡停得下來?手腳齊推,「啊喲!」一聲,鄭寒和老頭抱做一團,順勢滾去。
烏雲電光閃耀,彷彿兩軍對壘,拉開架式,嚴陣以待,蓄勢待發。
石堅大驚,捨命一撲,一隻手拉住了鄭寒的手,老頭半個身子已懸在空中,狂風掠過,飄蕩不已。
「小子!放手!」路天權大叫。
「不放!」石堅和鄭寒異口同聲,當然所為不同。
「小子!放手!記住你的承諾!」老頭急得滿頭大汗。
「您不想跟兒子團圓啦?!」石堅也急了。
「小子!石縣長,千萬別放。」鄭寒也急了。
烏雲轟驟然相撞,猶如仇人相見,格外眼紅,刀光劍影,血肉橫飛。「轟隆隆」電閃雷鳴,「嘩啦啦」眼花繚亂,「唧哩哩」刺耳欲聾。
「小子!我那兩個兒子交待給你啦!」老頭喊叫。
「不不!您不能!我們可以再洗他腦啊!」石堅的聲音裡已經帶著哭腔。
「小子!現在高頻高壓,所有招式全然實效!」老頭決心已定,反而鎮定下來。
這時,石堅抓住石筍的手全是汗水,「哧!」一滑,三人向崖邊滑去。
閃電像個魯莽的困獸,牢籠一開,迅猛躍出,利劍般刺向谷底,谷底巨大的天然儲電池被轟然激活,射線、靜電從石縫裡、岩石間、溝壑處猛然釋放,縱橫穿梭,龍騰虎躍,直刺蒼穹,彷彿千萬條銀蛇,早已埋伏周圍,卯足了勁兒,一聲號令,一舉殺向陡巖頂端。
「抓緊啊!」石堅拼盡全力,滑行在青石上的手再次抓住另一塊突起的石筍,下滑趨勢立止。這時,路天權已全身懸空。
「小子放手啊!」老頭聲嘶力竭。
「別啊!別啊!」鄭寒央求,突然驚叫:「啊喲!您怎麼咬我啊?!」手上一陣劇痛。
「別啊!路教授。」石堅眼見那一端老頭正用盡全力張開大嘴,一下咬住了鄭寒手腕,明白其用意是要石堅放了鄭寒的手,同歸於盡。因為只要鄭寒緊緊抓住老頭,石堅就不會放手鄭寒。
鄭寒吃痛,手一鬆,老頭輕飄飄墜落下去。
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萬丈深淵,英雄赴死,殺身取義,成仁千秋。
「啊!啊!路教授!」石堅狂吼亂叫,眼淚噴湧,頓然鬆手。
「救命啊!」鄭寒一聲長嘯,向崖邊滑去。
陡巖頂端光芒萬丈,銀河墜落,天光傾洩,千萬條電蛇聚攏、撞擊、釋放……突然之間,白色電光「嗡!」一聲悶響,猛然散開,鋪陳開來,籠蓋四野。
山谷裡迴盪著石堅、路天權和鄭寒淒厲的呼嘯,歷久不散。
石堅醒來的時候已經又在牢房裡了。才一醒,就被守衛叫到了監獄辦公室。一個完全陌生的濃眉大眼的中年人坐在對面:
「你好!石堅。我是本縣縣長劉國柱。」
「嗯。」石堅冷淡地打量了一眼對面的這個自己的「接班人」。
「熱谷縣是你一手經營的,我對你這個前任非常敬佩。」
「找到路教授了嗎?」石堅不理劉國柱,偏頭問筆挺站立一旁的守衛。守衛偏頭看劉國柱,劉國柱點頭,守衛一個立正:
「報告首長,路天權已經死了。」
「屍體……身體哪裡找到的?」
「谷底,燒成炭了。當時你也在巖頂上……休克了。」
「我想看看墓。」石堅黯然說,陷入悲傷。
「墳地就在山上。」守衛答。
「石堅!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劉國柱安慰道。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想起路天權讓自己答應照顧好「河洛雙煞」並要將「攝魂八式」悉數教給他們的承諾,石堅稍感安慰,恐怕這是報答和紀念路天權的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方法了。
「另外,嗯……鄭寒的屍體找到了?」石堅試探性地問。
「屍體?什麼屍體?」守衛顯得很吃驚。
「……」石堅心驚肉跳,頭皮發麻,竭力穩住情緒,但心裡卻禁不住想「難道他沒有死?」
「我要見鄭寒。」石堅換個角度說。
「鄭隊沒在。」守衛言簡意賅,不多說話。石堅心下稍安,也許是暫時還沒找到鄭寒的屍體。要是他還活著的話,他身上的場能也將像自己一樣空前強大了,後果不堪設想!
「好吧!找我有什麼事?」石堅調頭逼視劉國柱,劉國柱眼中瞬間流露出些許懼色,慌忙避開。
「好!都是幹部出身,我也不繞彎子了……」
「說吧!」
「好!我這次來是想請你重新出馬,不過不是重新做縣長——我還沒這個能耐嘛——慢慢來,我想請你做農場糖廠的廠長。」
「哈!我現在的身份還是一個犯人吶。」
「不不,這事說起來有點兒奇怪,我查遍監獄的所有檔案,就根本沒有你的名冊。而那個叫路……路天權是吧?他的就更是……怎麼說呢?像是從地上突然冒出來,現在又突然蒸發了,而且這監獄裡也只有非常少數幾個人見過他。」
「我要見張富貴——張總長!」石堅從劉國柱話裡聽出一些信息。
「誰?」劉國柱顯然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偏頭看守衛。守衛一個立正:
「報告首長,張總長被緊急召回,不在這裡!」
石堅想起之前他和路天權就討論過最近被「提審」的頻率加快了,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現在看來他們分析得沒錯,但不知什麼事,此時多問無益。轉頭對劉國柱說:
「聽你剛才的意思是說,我可以任意出入這裡?」
「對!理論上說是這樣,但從實際情況看,得我出面你才出得來。怎麼樣?願意嗎?」
「好吧!我要喬大福、楊路生、肖……普……幾個人一起幹。」石堅的胸口一陣刺痛。
石堅在監獄管理處取了自己的「寄存」物品——那幅《松鶴長壽圖》古畫和自己的挎包——挎包裡有肖萍交給他代為保管的那本小塑料皮日記,隨劉國柱走出了勞改隊監獄大門。
糖廠距離勞改隊不到一公里。走出不遠,貫穿農場的清水河橫亙眼前,河水泛起粼粼波光,石堅眼睛被晃得幾欲暈眩。清水在奇形怪狀的鵝卵石中穿梭而過,反射著耀眼的光芒,一群重慶知哥知妹洗衣洗澡,調情嬉戲,互相潑水,水珠在空氣中四散飛濺,使他們看上去若隱若現,鍍上了一層金邊。
脫胎換骨的石堅此時已今非昔比,在他眼裡的世界已經是另一番景象:這群人七魄渙散,散魄在空中如蝴蝶般跳躍翻飛、來往穿梭,赤、橙、黃、綠、青、藍、紫,鮮艷奪目。一個男知青的「屍狗」、「伏矢」、「雀陰」等魄活躍異常,一會兒在一個女知青身上上下穿梭,一會兒又攜帶著另一個女知青的「雀陰」魄回到自己的丹田「幽精」處,這使他的下身起了變化。在這群人中有一對青年表面上和其他人嘻嘻哈哈笑鬧,但他倆的七魄卻是互相糾纏,滲透在了一起,難分彼此,顯而易見這是一對深深相戀著的戀人。
一個優美的聲音用濃重的川音唱起一首歌頌軍民魚水情的《洗衣歌》,其他人大聲吆喝著唱合聲部,只是詞兒全被他們改了:
「(男)哎——
是誰幫我們洗衣裳哎?
(合)女同學!
(女)哎——
是誰幫我們掙工分哎?
(合)男同學!
……
(男女合):熱谷河來熱谷河,
熱谷河水滾滾紅。
我們從重慶來到熱谷河,
熱谷的知妹愛知哥……」
歌聲在瀰漫著濃郁的熱帶叢林氣息的空氣中升騰、交織、匯攏,形成一道道絢麗的光芒,在空中昂首上攀,直刺石堅胸中「爽靈」,不經意間,石堅心底深處暫時被埋下去的對肖萍的相思之情被這歌聲莽撞地闖入、攪動,突然間變得鮮活而不可遏制,想起和肖萍的生死與共,想起與肖萍廝守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想起臨別前自己的無能為力,想起肖萍已不復存在這個世間……這些來自與肖萍同樣遙遠的大城市的知青們,舉手投足間無不勾起他對肖萍音容笑貌的思念,這使他百感交集,眉宇間籠罩了一層濃濃的風霜。
喬大福和楊路生很快就來報道了,他們都在三隊。喬大福自從上次與石堅一起受到撤職處分後,被戴上了「走資派」的帽子,下放到農場「改造」。很快,他的管理才能又讓他擔任了三隊的隊長。喬大福是個閱歷豐富的老江湖,對世事變幻十分坦蕩,因此變化並不大。楊路生年輕氣盛、多才多藝的性格並未變化,只是皮膚被曬得黝黑,臉上添了幾分堅毅,憑著他特有的組織天賦和人格魅力,逐漸成為了農場知青們心目中的精神領袖。
見到倆人一起進來辦公室時親密無間的神情,石堅心裡踏實了許多。喬大福見到石堅時顯得十分激動,這使石堅有點不習慣甚至有點尷尬。而路生也從心底裡湧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動。
這一見面少不得各敘別後情形,石堅交待肖萍、普桂芝的下落,三人相對唏噓,石堅的離奇遭遇更是讓喬楊二人驚歎不已。而石堅的妹妹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自然由喬大福照顧,妹妹在縣中學畢業後,去內蒙下鄉做了知青,遠避石堅帶來的不利影響。石堅不善言辭,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這個糖廠簡直就是個爛攤子,我們要從勞動紀律抓起。」石堅開門見山說。
「抓紀律有什麼用?現在倉庫裡還積壓著幾十頓白糖呢。」路生灰心地說。
「喬副?」石堅微笑著看喬大福。
「石縣……廠長,俺可以動用過去的供銷系統的老關係……」
「嗨!這還不成了『投機倒把』了?」路生一驚一乍的。
「這我不管!喬副想辦法。」石堅斷然說。
「從俺老家的情況看,大部分地方老百姓吃上糖是件讓人眼紅的事——嚴重短缺,估計全國都這樣吧。市場大得不得了,只是政策……」
「好啦!你去辦吧!」石堅心中有數了。
「中!」喬大福早與石堅十分默契,應得斬釘截鐵。
一個月後,庫存全部清完。
與此同時,石堅在廠內著手嚴密紀律,生產恢復得井然有序。隨後,石堅開始組織開發「水果糖」產品,「白糖供給內地,他們再把白糖做成水果糖賣給我們,倒賺我們的錢。」石堅算了一下,白糖的利潤5%左右,而「水果糖」系列卻高達15%。飢渴的市場爆發出驚人的購買力,「水果糖」系列賣得脫銷。
從文革開始以來就處於半閒置狀態的設備全部開足了馬力,同時擴招工人,職工人數增加了一倍,三班倒。擴招的職工多是農場的知青,一來他們本身具有的知識基礎使他們上手很快;二來他們多數是工人家庭出身的背景使他們具有與生俱來的紀律性和分工合作的自覺性;三來也是劉國柱的意思,因為這些知青現在在「廣闊天地」已經不「煉紅心」了,閒來打架鬥毆,夜間偷雞摸狗,禍及鄉鄰,成為繼「四害」之後的「第五公害」,「總得找點事讓他們幹嘛!」。
半年後,國營紅旗農場糖廠的生產總值相當於過去五年的總和,當然,這是文革時期,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同時,它上繳給縣財政的稅排在了第一位。劉國柱用這筆收入填補財政空虛,救渡熱谷百姓,建蓋校舍,資助老弱病殘。當然,這也引發了一些人的議論,說劉國柱冒天下之大不諱,對石堅「投機倒把」的「走資派」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容包庇,膽大包天。
這一天,風和日麗,艷陽高照。石堅閒來無事,到清水河邊走走,也想在那些茂密的植物叢中找個安靜無人處操練操練路天權所授「攝魂八式」,以免生疏。
剛到一片野芭蕉林,忽聽右邊土路上傳來熟悉的聲音,瞬間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鄭隊。你確切落實了?」張富貴的聲音。
「是!首長,這巖刀老頭行蹤不定,有時在『那邊』住,有時在熱谷這邊住。其實想來也不奇怪,他們跟『那邊』本來就是一族,自古通婚,兩邊的居民差不多都扯得上親戚,來來往往的,也很正常。」鄭寒刺耳的聲音。
石堅慌忙伏身荊棘叢下。「糟了!從此世界上又多了個大魔頭。」石堅一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自己當時明明看著他滑下巖柱的,但現在分明一個活生生的鄭寒就在眼前,當時發生了什麼?既然他還活著,依其性格,早該把自己往死裡整以至於粉身碎骨而後快了,但怎麼又突然間消失了?還有,現在又和張富貴狼狽為奸在一起,他們要幹什麼?一連串疑問在石堅腦海中纏繞盤旋。
透過枝葉縫隙看去,張富貴一臉威嚴,舉手投足間透出不凡氣度,想是過了路天權所說的「發病」期了。再看鄭寒,畢恭畢敬,回答問題時總是習慣性地雙手貼在兩側褲逢上。
「您熱嗎?首長,本來我說直接開車過去就行,可您堅持走路。」鄭寒討好說。
「你看你這小鬼,做事不會多動動腦筋!開車去目標太大。」張富貴說。
此番石堅第一次看到一個正常的張富貴,對其軒昂的氣度和慎密的思維已見一斑,與之前那個「豬人」張富貴簡直判若兩人,看來不是省油的燈。待凝神觀察鄭寒三魂,其場能內息鼓蕩,光亮異常,極度活躍,與自己的場能層級不相上下,頓覺如墜冰窟,心灰意冷。
張鄭二人邊說邊走,漸行漸遠。石堅貓腰跟去,害得他不斷被荊棘劃破衣褲,輕微的動靜引得鄭寒警覺地頻頻回頭張望,這樣石堅不得不暫停下來重新潛伏、按兵不動。確定他們走得稍遠一點,才又敢略微起身,跟蹤過去。
前行一段,忽然眼前豁然開朗,濃密的叢林消失,呈現出一個幽閉的小壩子來。石堅正位於半山坡上,下面景致盡收眼底:壩子四面環山,有小溪蜿蜒穿過,谷底花紅柳綠,山坡蒼翠疊嶂,梯田層層,水稻飄香。壩子中央,座落著一座赫夷竹樓,炊煙裊裊,雞鳴犬吠。
「巖大師!您饒了他吧!」谷底突然傳出劉衛紅帶哭腔的哀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