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透骨奇寒,翕緣冷得睡不著,躺在被褥中不覺想起很多很多。
月光透過帳篷的細縫闌珊爬入,絲絲徹骨冰寒。翕緣索性起身,著實毫無睡意。
玲瓏見她輾轉反側,也跟著起來「小姐,您也睡不著?還在煩惱軒王爺的事麼?」
「是有點…」她淺笑「不過很快便結束了,我們連夜離開」
「這麼晚離開?」玲瓏驚訝而不解
「如果沒有猜錯,很快就有人發現我們的存在了」
乍聽,玲瓏有些慌了「那我們找軒王爺去」
「不,立即回瑞晟,軒哥哥應該快過來了」翕緣深謀遠慮,一切盡在掌握中,只要軒熠跟來,就能帶他離開,而後翕緣便和玲瓏悄悄離開。
不出所料,軒熠因為擔心她太冷睡不著,就加送被褥,也在這時候發現她們不在,隨即軍營裡便傳出瑞晟皇后在附近之說。
為了早點找到翕緣化解危機,軒熠牽著駿馬先行一步,眾人以為他要擒拿瑞晟皇后便緊跟其後。
與此同時,另一隊人馬已將翕緣她們圍住。這也在預料當中,不是她刻意安排的,而是知道必然有人想借此機會要挾宸,那便是顏礡彰。
這幾年他雖然是山高皇帝遠的,卻仍對江山有所覬覦。
當然,翕緣所能預見的事,宸亦可預見,安涼早就出現護駕了。
雪地裡混亂一片,翕緣被玲瓏護到一邊,安涼和帶來的人馬與其拚搏。
軒熠總算趕來,加劇了這場混戰。
刀光劍影,劍的撞擊聲尤其響亮,伴著風呼嘯,血腥味瀰漫空氣。
「翕兒,小心…」軒熠一劍襲向她身後,擊中了準備暗算她的人
「軒哥哥…」翕緣的笑容忽然僵住,只因軒熠劍離手的那一刻,有另一柄劍刺中他「軒哥哥…」
翕緣奔向他,玲瓏瞬間呆滯,怎麼會這樣?不…
「軒哥哥…」
這夜,不知是幾時平靜的。等安涼護送她們回宮之後,也就傳出軒熠戰亡的消息,這血淋淋的一幕,眾人亦親眼目睹,又親眼目睹他們主帥軒王爺的屍首被帶走,於是人心惶惶,士氣大減,於是乎這場仗告吹。
當消息傳到都城軒親王府時,筱櫟的第一反應是昏倒過去,然後一場悲劇由此誕生。
皇宮,清玨接到消息也是痛心疾首,除了犒賞加封之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補償筱櫟。
「皇上…」芯蕊把他們的兒子交給奶娘,然後安慰他「別傷心…」
「蕊兒…是我害了軒熠,不該派他出征…」清玨甚是悲傷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皇上還請保重…」芯蕊抱著他安撫他的情緒
「我預備自己出征,誓為軒熠報仇」話音剛落,芯蕊便是愣住
她不想清玨涉險,卻自知無法阻止「帶上蕊兒吧,我甘願淪為人質…」
清玨猛地從她懷裡出來「不行」他一口拒絕
「聽我說,現在我們的軍力遠比瑞晟差,只有拿我當人質才能有一線生機」芯蕊嫣然,似乎不當一回事
「我曾說過無論形勢如何嚴峻都不會拿你當人質,我不能食言」
「有你這話便夠了,我亦無法看你涉險,蕊兒不想當第二個筱櫟」淚水悄然滑落
清玨輕輕拉她入懷「別哭,不會的,我會保重…」
「帶上我,求你了…」
最後,清玨拗不過她,只能答應帶著她一起出征。
軒親王府,一片死寂,筱櫟抱著旖纖哭成了淚人。
五歲的小纖兒也急得大哭「娘…嗚嗚…你怎麼了…」
「纖兒…」她已然泣不成聲
丁香跪下,緊緊抱著她們,一屋人都悲傷至極。
小纖兒哭累了也就睡著了,筱櫟讓丁香抱她回房。而自己,獨自守著靈堂。
這一等便是一生,她清楚的記得臨走前軒熠答應她會安然回來,現在卻天人永隔。
筱櫟笑了,這世上,有一種等待叫無望,有一種感情叫生死相隨。
她不聰明,她只知道一旦愛了,就是深愛。與其承受生離死別,不如相隨過奈何。
「王爺,黃泉路上等著櫟兒…」白陵一系,筱櫟含笑「對不起,纖兒…」
眼前閃過初遇軒熠的點點滴滴,那時候,是他救了自己,也從那時起,便芳心暗許。
起初嫁給軒熠,他對自己很是冷淡,後來誤會消除,其實對她還是很好的。
也許筱櫟是自私的,無情拋棄了旖纖。也許她是脆弱的,寧願死也不願面對現實。然一切,皆因一個情字。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此時屋外下起了雪,興許是春季的最後一場雪。雪花片片,沾濕了殿外的樹芽,一切盡帶悲涼,這季節這人這事。
熙合殿,病床上的人微微一動手指,玲瓏大喜「小姐,軒王爺有反應了」
翕緣終於鬆了口氣,想當時他身受重傷已奄奄一息,經半月調理總算撿回一命,否則她該自責死。
「玲瓏,明日去趟王府,把嫂嫂和纖兒接過來,暫時只有宮裡最是安全」翕緣相信,若她們看到軒熠尚在人世,必然喜極而泣。
「是,奴婢知道。對了小姐,近來爹和婧嬤嬤不知在籌備什麼,總是神神秘秘」玲瓏擔憂的說
翕緣感歎,終於快到那一天麼?宸的確粉碎了不少反顏復黎的人,但是他沒能斷了葛巖和婧嬤嬤的念想。
且局勢越發動盪,他們必然已招兵買馬,等清玨他們攻來後便添亂。有這想法的還包括顏礡彰,宸這一次等同面對三方敵手,不知能否應付。
「有些事既無法改變,我們只能靜觀其變」
「嗯…」
聽從翕緣的吩咐,玲瓏回了一趟都城,來的一路,看到許多百姓都因戰亂而骨肉分離,實在是可憐,她打從心底希望戰爭能早點結束。
軒親王府,遠遠望去便是死氣沉沉,玲瓏驀地心痛,軒王妃該有多傷心啊,其實她一直很羨慕筱櫟,至少她能夠成為軒熠的妻子。
收起情緒,她輕輕叩門,剛好丁香帶著旖纖要出門,結果大家撞到一塊。
「丁香?是你啊,這孩子是軒王爺的女兒吧,好可愛哦,王妃人呢?我是來報喜的」玲瓏衝著旖纖溫柔一笑
丁香冷漠的說「如今還有什麼喜訊可言?我家小姐都隨王爺去了,請問還有什麼值得喜呢」
乍聽之下,玲瓏的笑容霎時凍結成冰「怎麼會?軒王妃怎那麼衝動,軒王爺還活著啊,他人現在就在瑞晟皇宮,是我家小姐讓我來接王妃和纖小姐的…」
聞言,丁香沒有表情的臉上多了絲變化,軒王爺還在?小姐,你好傻好傻…
終於,丁香忍不住飲泣。
旖纖也跟著哭了起來「娘…我要娘…嗚嗚…」
玲瓏抱著她「乖,不哭,我帶你找爹爹好麼?」
「爹爹?」旖纖淚眼汪汪的抬頭看看丁香,丁香點點頭「纖小姐,我們一起找你爹爹去」
「嗯…」她揉揉眼睛,這些日子就沒少哭過。
回到熙合殿,玲瓏把這事稟告給翕緣,這個結果讓她痛心了許久。短短幾年間,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離去,她是越發害怕了。
看著旖纖,翕緣將她抱起來「纖兒,我是你姑姑…」
「姑姑?」她弱弱的重複,以前好像聽娘提過
「母后…」門口,黎鶴好奇的注視眼前這一幕
「鶴兒,過來,這是你軒舅舅的女兒佟旖纖,你們都是同一年出生的」翕緣話音剛落,宛春明顯一怔。
「是嗎?我叫顏黎鶴」黎鶴莞爾向她打招呼
懷中的旖纖也微微一笑「鶴兒…」
「宛春,帶纖小姐和小皇子到外面玩,注意安全」翕緣不想這孩子從此失了笑容,便讓鶴兒多陪伴她
「奴婢知道,來,小皇子纖小姐」宛春嫣然伸手,他們都牽上
臨走前旖纖還回頭看看丁香,見她點頭便放心走了。
「丁香,難為你了」翕緣還是挺佩服她的,發生那麼大的變故,她還能堅持下來並照顧好纖兒
「不難為,娘娘」丁香微微欠身
「軒哥哥仍未醒來,你們就安心住下吧」
「謝娘娘收留…」
「玲瓏,帶丁香到客房歇息」
「諾,奴婢告退」
看著她們遠去,翕緣喟然長歎,心裡難受至極。
忽然飄來一陣寒風,她不由哆嗦一下,想到宸許久未來,心中便是一涼。
這些年,蘭姬還一如既往的給自己送東西,儘管每次都退回去,但她已然沒有從前那般恨了。
對於時下的局面,她很是擔心,因為清玨必定會親征,到時便是兩國皇帝之間的較量。
再者,婧嬤嬤仍未採取行動,她要的絕對不止宸中寒毒那麼簡單,大概時機快到,她就會給翕緣下達指示。
而顏礡彰那邊,又有什麼陰謀即將上演呢?
「皇后娘娘,剛才安將軍傳話,說皇上晚點會過來」宮女打斷了翕緣的思緒
宸今晚過來?不知怎的,又開始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