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傾灑在碧綠的湖泊上,倒影一池斑駁,宸赴約而來,佇立在月光下,拉長的身影能清晰的看到衣袂翩翩的倒影。
黑暗如期降臨,清風並未拂亂他的思緒「出來吧」
「呵,沒想到皇上真的來了,如此倒也表明你在乎他們」柳樹後緩慢走出一個人,當銀月照亮她的容顏才知原是婧舒。
「長話短說」宸冷冷道,不想和她浪費過多時間
「爽快,那我便單刀直入了。鶴兒中毒了,而解藥必須你服下寒毒才能給出。翕兒心軟,想用假藥魚目混珠,你說該怎麼辦?是讓鶴兒慢慢等死翕兒痛徹心扉?亦或你自個服下寒毒?坦白說,我不喜歡鶴兒,他是你們顏家的子孫,就算他死了我也不會難過,但翕兒就不同了」
「廢話少說,拿來…」宸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便接過寒毒,他不是不知道寒毒的厲害,只是不忍,不忍翕緣失去鶴兒,他也不想鶴兒死,即便此後要忍受寒毒之苦,他亦無怨言「記住你的承諾,我既已服毒,若鶴兒未能解毒你便是死」
「皇上且放心,只要你在翕兒面前不露出絲毫破綻,我自當給出解藥」婧舒得意笑道,一切總算順利,沒想到他會為翕兒付出至此,著實不易。
宸望著那一池的湖水,目光深邃而悲傷,月光如此薄涼,他淡淡一笑,至少還有十年時間,十年夠了。
他可以在這期間完成他想做的事,用十年換取他們一世安逸,也未嘗不可。
慢慢往回走,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熙合殿,剛好玲瓏奉翕緣之命去請他
「奴婢參見皇上,娘娘剛想請您您就來了」
宸只是嗯的一聲就進去了,當他知道翕緣的不忍後,心裡泛起暖意。
原本相愛的兩個人,卻因種種是非恩怨糾紛而一再錯過,導致了今日的欲愛不能,傷害不斷。他無奈的笑了笑,剩下的日子,他發誓會好好的愛翕緣。
腳步聲響起,廂房備了一桌清淡的酒菜,翕緣亦穿著一身淡雅淺綠的衣裳,屆時整個人看起來是超凡脫俗而靈動秀氣。
不得不承認她很美,美在她那種清冷高貴而又恬淡隨和,以及那與世無爭的個性。
見宸過比她更美的女子,卻從來沒有一個如她這般撥動心弦。
只見翕緣微微欠身「這是臣妾為皇上預備的,聽安將軍說這幾日您都未曾好好用膳,不如試試這些」
「嗯…」宸輕應,灑脫的走過去並坐下
翕緣為他夾菜,淡淡而醉人的笑容在如花的臉上微泛「我們之間,錯過太多太多,但願從今以後能冰釋前嫌好好的過日子」
「好…」宸今晚話雖少,也簡單,但他很溫柔,沒有往日的冰冷,眼裡的寵愛連翕緣都難以拒絕
玲瓏找來的藥都摻在他的食物裡,如此鶴兒便得救了。
「臣妾為皇上撫琴…」未了,翕緣便起身,經過他身邊時,宸忽然圈住她的腰「不用了,靜靜呆著足矣」
他這一舉動像極一個孩子,翕緣輕輕撫摸他的頭髮「嗯…」
只聽見彼此均勻的呼吸,良久宸才說話「你後悔麼?代替沫歆嫁給我…」
翕緣忽然怔住,宸察覺她的微顫,便站立著,修長的手指輕撫她的臉「後悔麼?」
翕緣嫣然,笑容裡既有悲傷也有甜蜜「不後悔…」是啊,她並沒有後悔嫁給宸,從起初的抗拒到今天,心靈深處早已把這個男人當成生命的一部分,她愛他,隱忍的愛,興許早在軍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
那一夜為他擋下一簪,那一夜在昏迷之中便感覺他獨有的溫柔,那一夜心就開始為他淪陷。
不知幾時,宸冰冷的薄唇已覆上她的,溫柔的吸吮著,帶著無盡的憐惜。
不知幾時,紅帳下,他們緊緊相擁,無須言語,無須承諾,卻早已融為一體。
沒準,從前世或前世的前世,他們就已認識。就如那解籤人所說,他們注定有宿世姻緣,也許下輩子仍會相遇。
只是,誰欠了誰?誰為誰還一世情緣?
他們都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這一世,相遇了,相愛了,也就夠了。
低頭在她眉心烙上一吻,宸釋然的笑了「翕兒,此生能遇到你,是我顏礡宸最美的意外」
匆匆一瞥,床頭有一個精緻的錦盒,打開一看原是雪魄寶石。
拿出淚痕項鏈,宸為她戴上「我用雪魄淚痕圈禁你的靈魂,不管你到了哪裡,都能找到我…」
翕緣一直都醒著,聽到這裡的時候心驀地疼痛,緊閉的雙眼落下了淚水。
原來,不是她對媽媽的怨念將她帶到這個世界,而是宸的呼喚與冗長的等待,原來一切都不是巧合。
宸蹙眉,吻去她的淚水,感受著他指尖的溫柔,翕緣漸漸沉入夢鄉。
夢裡,與世無爭,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安逸且溫馨。
次日,宸早早就離開熙合殿,翕緣則是抱著小黎鶴在房裡等婧舒,也跟她討了解藥,如此一來,鶴兒的危機就解除了。
至於婧舒,說要回趟安穗鎮,翕緣也從未阻擋,只是這一次,她讓玲瓏暗中跟隨,查看婧嬤嬤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而宮裡的硝煙,在翕緣的整治下也驅散了,好在宸沒有後宮佳麗三千,否則她該累死。
西涼國軒親王府,門口大排長龍,今天是軒熠離開都城到軍營的日子。
筱櫟抱著小旖纖,有多麼的依依不捨,戰場上刀劍無眼,她該有多擔憂啊。
「王爺,萬事小心,我和纖兒會在家等著你歸來的」筱櫟努力隱忍著淚水,不想他擔心
軒熠將她們擁入懷中「我會平安回來的,好好照顧自己」說完,他逗逗女兒「纖兒要記住爹爹的模樣,下回見著爹爹才能認出我呀」
筱櫟破涕為笑「纖兒自然不會忘記爹爹啦,對吧?來,纖兒跟爹爹道別…」
軒熠被這溫暖感染了,為了她們,他會多加保重的。
「櫟兒,辛苦你了。如果府裡缺什麼就添什麼,不要過於節檢。閒暇之時也可以入宮多陪陪蕊妃娘娘」
「嗯,櫟兒知道,王爺放心」筱櫟嫣然一笑
「如此甚好,我便啟程了」
「一路順風…」
再多不捨,仍須別離,言語再多,也不過是珍重。
目送著軒熠的隊伍離開王府,筱櫟還是忍不住低聲飲泣。
「小姐…」丁香攙著她,很是憂心
「沒事,以後每天我都要上佛堂為王爺祈福」
「嗯嗯,丁香會陪著小姐一起等王爺回來的」
主僕二人相視一笑,懷中的小旖纖正眨巴著那雙清亮的水眸,可愛的模樣很是惹人憐愛。
也許,筱櫟已習慣了這樣的等待,一生都在等待與守護那個她摯愛的男人。
城樓上,清玨迎風眺望遠方,想著軒熠已經啟程了吧?其實他也想上戰場,奈何國事繁忙。
芯蕊步履輕盈的靠近,也隨著他遠望的方向望去,這場戰能不打就好了,她是這樣希望的。
清玨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彷彿看穿她的心事一般「蕊兒,不要怨我,這是必然的結果…」
芯蕊一笑「我都懂…」
「那就好,我可承諾於你,無論形勢再嚴峻,你都不會成為人質」
當聽到這裡時,芯蕊一頓,而後釋然「我相信你…」
清玨點頭,目光終於落在她的身上「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
「你知道了?」芯蕊驚喜的問
「嗯,我在等你告訴我…」他如沐春風的微笑著
芯蕊羞澀的垂下臉「你高興嗎?」她有點不確定的問
清玨握著她的手「你說呢?」
其實芯蕊一直都知道,他的心裡有翕緣的存在,但她相信,時間久了清玨會漸漸接受自己。
也許,這個孩子會是一個好的開始。
陽光淡而暖,平鋪整座皇宮,城樓上,他們並肩看遠方,只因遠方有他們的希望與牽掛。
再說熙合殿,比起從前的冷清又多了點不同,這點不同便是宸的留宿。於宮裡的人來說,無疑是頭等大事。
以前是顧忌太多,致使冷落了翕緣。現在障礙基本上已經消除,宸也不怕她會成為眾矢之地了。如今他已是一國之君,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和鶴兒。
那些反顏復黎的人也大多招降,除了個別難纏的之外,宸為讓婧舒放下戒心不再逼迫翕緣,自然也得把戲做足,至少要讓她相信自己甘願沉溺溫柔鄉。
關於這些,翕緣不知情,似乎宸為她做的事,她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至於玲瓏,暗中跟婧舒回了趟安穗鎮,也未發現什麼可疑之處。是真的沒有?還是婧舒有所察覺?儘管翕緣對此事還存在著不解,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光陰似箭,不經意中,時間如沙漏般從指縫流走,握不住亦回不去。
一個晃眼,便是四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