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瓣片片跌落,陽光透過枝幹傾灑一地,也落一地斑駁。
古樹後的小木屋裡,床榻上,清玨伸伸手臂,卻無意碰到一團柔軟而嫩滑的觸感。
側眼一看,竟然是翕緣?她一絲不掛的玲瓏玉體隨即映入眼簾,自己也同樣赤。裸著身子。怎麼回事?依稀記得昨晚聞到一陣輕煙便昏死過去…
翕緣也微微睜開惺忪水眸,只覺頭腦空白,輕輕翻身,撞在了清玨懷裡。
那一刻四目相對,彼此都窘紅了臉。
翕緣驚得縮回被褥裡「你…」
空氣中流動著曖昧的暖流,這樣的場景曾幻想過無數次,只可惜物是人非「我們都中計了…」清玨連忙撿起衣裳,倆人慌亂的穿起來。儘管什麼都沒有發生,但若給別人撞見就百口莫辯了。
也於此時,木屋的門被人撞開,一群人瞪堂結舌的愣在原地。
宸驚訝的神情只呆滯了一秒,過後便是陰鶩,他們居然在這裡快活?呵…
「滾!」宸冷冷的聲音伴著怒氣,嚇得那群人連滾帶爬地出去。
清玨仍是理直氣壯的模樣,見翕緣還未著好衣裳便移開被褥遮住她。
這幕在宸眼裡是多麼的諷刺與礙眼,他拔劍向清玨襲去,該死的,心裡竟堵得慌,即使他們什麼也沒有做,宸依然瘋狂的妒嫉。
清玨半閃「宸王連事情的起因過程都不追究,只相信看到的結果也未免過於草率了」
「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衣裳不整的,還需要解釋什麼?」宸無法冷靜,只覺怒火快把他燒成灰燼,原以為可以淡定,卻越發覺得和翕緣相處久了,自己也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翕緣微顫,他竟然相信她與清玨有染?那話裡分明摻著鄙視與怨恨。
翕緣淒然一笑,他寧願相信眼睛看到的…
木屋裡的打鬥聲更是響亮,只見清玨巧妙的避開宸的攻擊,他亦能清楚感覺,宸的反常皆因對翕緣有愛。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反應,有哪個做丈夫的見到妻子與別的男人赤。裸。相對還能無動於衷呢?想到這,清玨心裡便是無端的傷感與疼痛。
「不要…」翕緣忽然大聲嚷叫,整個人擋在清玨面前,一時分了神,給了宸空隙,翕緣只能撲上來阻止。
宸見狀自然是迅速收回利劍,到這個時候她還奮不顧身的救他,緊握的手指幾乎要碾碎劍柄。
「王爺,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也不關他的事,要怪就怪我…」翕緣稍微解釋了下,剛才的動作過猛,這會肚子隱隱抽痛起來,面部表情也扭曲著,隨後整個人向前傾倒。
宸一手便撈住她,一個橫抱衝出木屋「把連偌楓關進大牢」出了木屋,宸冷聲道
安涼看了翕緣一眼「是…」然後帶人進去生擒偌楓
回到廂房,宸把翕緣安放於床上後,斜視那群看熱鬧的人「還不請太醫?」不冷不熱的命令,那些婢女嬤嬤通通慌張的忙碌起來。
看著床上的女子,宸心裡開始軟化,昏迷之前她說,相信她。
宸回過神來,依然是冷漠的口吻「她怎樣了」
太醫戰戰兢兢回答「稟王爺,王妃只是動了胎氣,沒大礙的」
宸乍聽也就放心了點,隨後轉身離去。
琉璃鬆了口氣「太醫,我跟您拿藥去」
太醫點點頭,跟著琉璃出了門。
玲瓏則是在床邊守候著,卻見翕緣撐著床沿起身。
「小姐,原來你醒著?」
「玲瓏,讓安涼多注意牢裡的情況,你親自到嫣蕊閣一趟,求蕊公主救出清玨…」
「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小姐不用擔心」玲瓏微微欠身,便退下。
原來翕緣是假意昏迷,先前宸的態度與眼神,讓她明白了這一次不會輕易饒過清玨,而且翕緣在宸的眼裡也看到了當初毓川看自己的眼神。呵,這是否意味著,將來孩子也必須頂著身世不明混淆皇室血統的罪名…
綺蘭殿,蘭姬不用聽到風聲也能猜出結果,那樣赤。裸。裸的一幕,哪個男人吃得消?同時她也發現,宸越在意,她越心痛。
收起那複雜的心理,蘭姬頓了頓後對白蘇說道「下一步就是那個孩子了,沒有人會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當嫡子嫡女」
「白蘇已經吩咐下去了,會伺機行事」白蘇陰森一笑,在安胎藥裡摻點東西並非難事
「宸呢?離開熙合殿以後到哪去?」蘭姬有些擔心,也不確定他會怎麼做
「王爺離開熙合殿之後就不知所蹤…」白蘇既不解又好奇,一向冷靜鎮定,於任何事都不會喜怒形於色的宸王,會為一個女人的背叛而消失?
蘭姬失落的笑了,澈亮的瞳眸裡儘是冰霜「多派人去找他,只要知道在哪足以,遠遠看著」
白蘇一愣,而後會意的說「白蘇馬上去辦,小姐也別黯然傷神了,等一切障礙消除,王爺就會記著小姐的好」
蘭姬舒然輕笑,這丫頭一直那麼貼心「我沒事的,很快就好」
白蘇便微笑著退下,正事要緊。
陰暗廂房,傳來濃郁的酒香,香氣瀰漫整間房。
僻靜的角落,漆黑地帶,最適合療傷。不可置否,宸沒有想像中泰然自若,一直的隱忍與堅固瞬間瓦解。
其實仔細想想便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卻寧願麻痺自己,也許太累了,只想著好好發洩。
一直以來,他都很累很累,背負的太多失去的太多。
醉意在眼裡染上一層氤氳,他彷彿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噬血的畫面。
五歲,他還是一個天真的小孩子,卻被父親顏墨弛送到部落的深潭幽洞裡訓練,那是顏家子孫必經之路。
如果你夠堅強夠狠心夠冷血,便能從這裡走出。
黑暗陰冷的深潭,沒有陽光沒有溫度,一切一切都是徹骨的幽寒。
小小年紀的宸必須在這樣恐怖的環境中,遇人殺人遇神殺神,否則無法活著出來。
當時在他身邊的只有教他武藝的師傅,而歷經兩年時間,宸終於從那個可怕的地方逃出來。
眾多子嗣裡,只有宸花的時間是最短的,他脫穎而出,因此顏墨弛向來最器重他。
然,誰又懂得他的無奈與悲傷?他的恐懼與慌亂?
離開深潭之後,宸徹底變了,連呼吸都是冰冷的。當時,他接的第一個任務便是殺黎弘初。
年僅七歲的宸,對於殺人已經習以為常,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可,他討厭殺人,每次殺人之後他都倍覺悲傷與噁心。每次看到這雙噬血的手,他都很想砍下來。
命運驅使,環境所迫,他只能承受只能接受。
甚至,當時父親曾說過,成大事者無須顧及骨肉親情,只要妨礙到的不管是誰都不放過,這就是帝王必經的過程。
呵,若是如此,日後他便只要一個孩子即可,沒有爭奪就沒有殺戮。
宸一口氣飲盡一大罈酒,從來沒有這樣放縱自己。
吱唔一聲,門打開了,清香迎風襲來。隨後門又關了,廂房依舊是淡淡薄光籠罩著陰暗。
宸狹長鳳眼一瞇,看不清跟前女子的模樣,只能聞到空氣中夾雜的蘭香。
她伸手環住宸的頸,湊上柔軟的薄唇,在宸的雙唇上吸吮。
突如其來的動作加上醉意迷濛,宸竟把她當成翕緣,是她的味道,讓他貪婪的想擁有更多「翕兒…」
「王爺…」女子媚眼如絲,被圈在宸的身下,酡紅遍頰「這輩子,我都是你的人…」
宸輕撫她的臉,神情異常溫柔「我愛你,翕兒…」
女子身體微顫,心裡燃起一絲落寞,卻依然嫣然一笑,等待著那個他期待已久的男人,曖昧氣流渲染整間廂房…
激情過後,倆人相擁而眠。
不知過了多久,白蘇才想到宸王可能會在這裡,結果竟然看到這樣的一幕,她嚇得逃出去。
那個冉朵而,壓根就是一妖精。平常總是裝出清純的無辜樣,沒想到也是一蕩婦。
還是別告訴小姐,免得她傷心。白蘇氣得牙癢癢,只能怫然離去。
嫣蕊殿,芯蕊聽到偌楓被關進牢房時顯然震驚了。之前把他帶進皇宮就怕節外生枝,沒想到還真應驗了。
「王妃有沒有說什麼?」芯蕊一時章法大亂
玲瓏娓娓道來「王妃說現在能救清玨太子的只有公主」
芯蕊大驚,難道王妃已經知道偌楓是清玨?
「公主不必驚訝,王妃早已洞察先機,在昨晚已叫安將軍安排好一切送清玨太子出宮,只是不料被人迷暈。王妃說,以公主的身份能夠救出太子,只怕…」玲瓏停頓了一下,見她已然迫切想知道下文才說「只怕公主要有所犧牲」
「犧牲什麼?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芯蕊堅定的看著玲瓏
玲瓏便把翕緣交待的話通通說出,並決定今晚行事。
夜如期而至,微涼晚風橫掃牢房外的樹木,幾分陰森詭異。
守在門口的獄卒打了個呼嚕,聶笙剛好從裡面走出,見到他們這般懶散便滿臉嚴肅的呵斥「打起精神」
獄卒嚇得哆嗦,連聲道「小人遵命…」
聶笙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可疑之處就往嫣蕊殿的方向走去,心想著芯蕊也許知道這事了。
監牢裡陰冷潮濕,清玨單獨關在一間牢房中,沒有宸的命令,也自然沒有人對他嚴刑拷打。
背貼著冰冷的牆壁,清玨此刻擔心的還是翕緣,她可安好?她的處境如何?宸有沒有為難她?
思緒被外面傳來的喧鬧聲擾亂,怎麼忽然那麼吵?
大門口,芯蕊化妝成一侍衛的模樣,外帶幾個侍衛裝扮的男子,說是宸王下令要親審犯人。
那些獄卒便說必須要有腰牌才能帶走人,芯蕊一愣,這時候上哪找腰牌?
就在她方寸大亂之際,想起聶笙給過她一塊類似玉珮的掛墜,沒準行得通。
這樣想罷,芯蕊便趾高氣揚的掏出腰牌。
獄卒仔細端倪了會,幾人相視過後便放行。
隔著鐵欄,芯蕊不忍的低聲喚道「偌楓…」
清玨有點錯愕的看著她,又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中「蕊兒?」
「把門打開,王爺要親審犯人」芯蕊沒有回頭,只以命令的口吻道
牢房裡的獄卒便忙著把鐵門打開,清玨迅速躍出,混入那幾個人中間
「此地不宜久留」芯蕊暗語
清玨會意,他們也不再逗留直奔而去。
離開牢房之後聶笙又回來,蕊兒不在嫣蕊殿?他忽地就覺事有蹊蹺,果然,清玨被人救走了。
聶笙隨即帶人追去,若給王爺知道,他無法想像會有什麼後果。
陰暗的廂房,宸的醉意終於褪去,捂著疼痛交加的額頭坐起來,才發現懷中還纏繞著一具柔軟的身軀
「冉朵而?」該死的,他冷哼,居然是她!不理會她,宸直接起身離開。
頹廢了一天?這還是原來的自己麼?他驀然覺得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