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月夜氤氳漫,月兒上是否有廣寒宮?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園林芳草葳蕤,馨香飄逸,淡雅花絮,是可觸摸的真實。
突兀在四周的花,也悄然綻蕊。
翕緣獨自倚亭台,思想聯翩,多少惆悵難掩,怎又添新愁。
忽然有人靠近,從身後將她攬入懷中,驚得她欲大叫,卻因那兩個字嘎然而止
「翕兒…」
翕緣身體一顫,這語氣這聲音,分明就是清玨「清玨?」
「是我,翕兒」
翕緣轉身,注視著他,他是偌楓亦是清玨?
「怎麼了?這會又不相信我嗎?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表明身份,但時機未到,現在正是時候,顏礡宸他們都離開了」清玨撥弄她兩鬢的髮絲,溫柔而深情的看著她
「清玨…」翕緣從他眼裡看到了昔日的溫暖,只有真正的清玨才有的專注
「嗯,我們終於重逢了…」清玨擁抱她「翕兒…」
輕輕執起她的下顎,忍不住附上唇,卻被避開
翕緣別開臉「我已是別人的妃子…」
清玨心中莫名酸楚「我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你不該來這裡。西涼國亂成一團,那裡才是你該去的地方」鬆開清玨的手,翕緣心裡甚是難過,一切都變了,回不去了
「我拋棄一切只為你,難道你不願跟我回去嗎?還是你愛上他?」說這話的時候他顯得很受傷
「對不起,我有我留下的理由…」
「呵…」清玨將她橫抱起來「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要帶你離開」
「放我下來,清玨…你不能…」翕緣掙扎著,聲音引起別人注意
安涼隨同幾個侍衛闖進,見到這一幕時目瞪口呆,王妃居然被人抱在懷裡?
「連偌楓!放下王妃,你膽敢以下犯上」安涼拔劍相向
「讓開,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偌楓冷聲道
「挾持王妃是死路一條」安涼並不想大打出手,怕傷了翕緣
「放我下來連侍衛」翕緣冷淡的語氣令他瞬間失神,她眼中的堅定亦讓人無法拒絕
清玨只能放下她了,再說這事本來就不能操之過急。
等清玨放下翕緣後,安涼等人一擁而上
「退下吧安將軍,今晚的事別透露出去」翕緣阻止他們擒拿清玨
「這…」他們都看著安涼,不敢擅自作主
「沒事的」翕緣嫣然一笑,他們便退出熙合殿
「你還是在乎我的對嗎?」清玨帶著一絲欣喜注視她
翕緣無奈歎息,他還是這般衝動…
與清玨的重逢很是突然,翕緣心裡多少有點疑惑,如果這是一個陰謀,目的何在?
腦海裡閃過這一念頭竟然讓她感到不寒而慄,是否自己太敏感了?
「小姐,婧嬤嬤已經進宮了,她混在王爺挑選的嬤嬤和婢女中,明日便來上任」玲瓏打斷她的沉思
「知道了」翕緣又陷入思索,婧嬤嬤怕是來催促她的吧。
宸那麼睿智的人,若不是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婧嬤嬤能混進來麼。
天亮了,雲霽山上陽光遍佈,卻無法融化常年積雪,一層淡淡的薄光如輕紗籠罩,甚是神秘。
一大早,眾文武百官便齊聚,都佇立在皇陵前,準備祭祀大典。
天祁身穿一襲明黃錦袍,小小而單薄的身子站於前排。
左右兩邊是宸和彰,顏氏後裔眾兄弟也只剩他們,其他人都成為政治的犧牲品。
自古帝王家便是如此,為奪皇位不惜手足相殘。
打開皇陵的石雕門,裡面是一個寬闊無邊際的山洞,白冰覆蓋,寒氣逼人。
顏墨弛的冰棺坐落在正中心的位置,冰棺亦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騰。
彰藉機靠近,只見透明的棺蓋裡映出顏墨弛的身影。
想必神秘人不可能會是父親,他向來主張永除後患,再說他已經逝世五年了。
看出彰的動機,宸只是冷笑,以對彰的瞭解,他必然不會錯過這次證明誰是神秘人的機會,早在來皇陵之前,已安排好一切,所以很放心翕緣留在宮中。
祭祀一開始,所有人紛紛叩頭,三拜之後,得道高僧便是頌經,此過程較久。
每當天祁來皇陵都會傷感,因只在祭祀這天才能見到他的父親。
父親在記憶裡並沒有留下多少痕跡,卻憑一種叫做本能的東西,讓他肅然起敬。
天祁知道,躺在那個冰棺裡的男人就是他想念的父親。
這些年,他很寂寞。宸給了他一個高高在上的身份,同時也剝奪了自由。沒有人真的關心愛護他,就連從小帶大自己的宸王,也是冷酷無情。
他從來不會關心你要什麼不要什麼,小時候曾經以為宸是父親,卻原來什麼都不是。
而翕緣,帶給自己無上的溫暖,天祁甚是喜歡她,那個有著娘親味道的女子。
蘭姬只覺渾身顫抖,明明穿得很厚還異常的冷,大概身體越發不好了吧。
與宸成親以來,他們仍未圓房,宸每次都以她的病為幌子,難道真有那麼嚴重?
宸的手掌帶著溫度握住她的手臂「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冷不熱的話裡透露著關懷,蘭姬擺手「我還行」
有時候她也如此倔強,但宸不容許她倔強「送蘭妃回宮殿,鄭太醫隨同」
命令一下,誰也不敢反對,侍衛和太醫便匆匆離開。
然後,祭祀大典持續…
沉悶的夏,只偶爾吹拂一兩陣清風,便能拭去一絲炎熱。
蟬臥樹幹,不停叫囂,熙合殿裡此時聚集不少人。
「參見王妃,奴婢等人都是奉命伺候王妃來的」她們福身行禮
翕緣用餘光掃視一下,嘴噙淺笑「本宮素來喜靜,不需要那麼多人伺候」
「王爺吩咐,王妃可以自行挑選」前排的嬤嬤恭敬道,那話裡亦摻有非選不可的成分。
翕緣還是悠然的坐著,她正在練字,怎無端闖來這些人「玲瓏,幫本宮挑選幾個」
玲瓏乍聽便明白「是」
琉璃微笑的注視著那些人,這下熙合殿熱鬧了。
玲瓏很快選了幾個人,自然包括婧嬤嬤「剩下的人都回去吧」
「諾…」沒有被選中的人都退下
摒退了所有人,書房裡只剩翕緣和婧舒。
「姑奶奶,您怎麼冒險進宮了?」翕緣故作愚昧
婧舒粲然道「所有的事都交待完畢,不放心你便過來瞧瞧」
「我明白…」她垂下臉
婧舒微微蹙眉,總覺得翕緣並不想復仇,加上無意中知道她竟然和顏礡宸…
「翕兒,你和他有了肌膚之親?」
「您怎麼知道?」翕緣有點驚訝,這麼隱私的事她都知道?
「別管我怎麼知道,這樣也好借此接近他」
「如今被禁足一年,他也不會來了,恐怕這事得先擱著」翕緣淺笑,他不來也好,能免除疼痛。
婧舒意味深長道「那未必,直覺告訴我他會來」
看著婧舒眼裡的閃光,翕緣是笑而不語。
「翕兒,你可知道,皇陵裡除了顏氏之外還有黎氏歷代祖先,也許你的父皇也在裡面」
父皇,好遙遠的一個名詞,若是沒有這場政變,真正的翕緣就是公主了。
想想也奇怪,自己竟然頂了她的身份,她倒好,累了就不當佟翕緣,丟給自己那麼大一個爛攤子。
「還有沁雨,這孩子當真可憐、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翕兒千萬不能重蹈覆轍啊」
「翕兒明白,沁雨姑姑還有一個女兒叫芯蕊,也不知身在何處,但不管在哪裡,至少能遠離宮廷這個是非之地」翕緣好羨慕芯蕊,能遠離紛爭,也不枉沁雨用她的自由換取她女兒的自由。
偌大的熙合殿迴廊上,身穿宮女裝的芯蕊得意一笑,原來混進這裡當差也不難嘛,也不知道偌楓此刻在哪裡守著?
剛在書房的時候,偷偷瞥見宸王妃,倒是個極安靜的女子,不似傳言中囂張跋扈,但是那天在船上的時候,她卻穿著蘭姬的嫁衣?實在難捉摸。
正當她想得入神時,忽然被人拉到了一旁「你怎麼在這裡?」
說話的人正是偌楓,看她的打扮「你幹嘛混進熙合殿?」
芯蕊鬆開他緊握的手「我在綠笙閣閒著也是閒著,剛好聽說熙合殿需要機靈又懂事的宮女,你不也放著少莊主不當跑來當個小侍衛嘛」芯蕊眼神閃爍著,不好意思說是因為他在這裡。
偌楓直盯著她,雖不喜歡她出現在這裡,但幸好她不是什麼心機重的女子「原來如此,既然來到這裡那就得守規矩,別以為這是綠笙閣」
「知道了」芯蕊嘟囔道,以為她很喜歡當丫鬟嘛,真是不解風情。
於是,安靜的冷宮變得不那麼安靜。
至於雲霽山的祭祀持續到傍晚才結束,眾人也都抵禦不了皇陵的寒冷,便回宮殿歇息,大概要明晚才能回到皇宮。
蘭姬躺在柔軟的床上,臉色依然蒼白。宸守在身邊,內心五味雜陳。
太醫剛稟報,蘭姬的身子是越發不好了,但只要好好調理還是可以延續幾年壽命。只不過不能圓房,因為她的情況不適合懷孕。
或許,宸在清楚自己所愛的是誰之後,便不想再碰其他女人,於蘭姬僅是補償罷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一旁的白蘇便過去瞧瞧。
打開房門,就見一身淡雅棉襖的冉朵而,她正端著熱騰騰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