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撒下繁星點點,點點星辰灑在潺羽河中,斑駁而幽藍。
晚風推動河面,泛起的漣漪是一波接一波。
潺潺流水聲,在寂靜的露天甲板上傳開,與船艙的熱鬧成鮮明對比。
翕緣倚著欄杆,深邃的目光眺望著,那遠處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其實根本也看不到什麼。
這艘船上滿是戴面具不知長相如何的人,唯一能識別身份的便是穿戴,不同等級的人穿戴亦不同。
感覺身後似是有人,翕緣回眸轉身。
一縷清風拂動衣袂,薄月下,那男子正炯炯的注視著她,雖然彼此都戴著面具遮了一半臉,她還是怔怔的呆在原地。
「清玨?是你麼?」移開的腳步下一秒便已來到那男子跟前
翕緣不確定地看著他,剛想摘下他的面具,卻因那邊傳來的聲音止住了所有的動作。
「偌楓,原來你在這裡呀,婚禮即將開始了。咦?你是?」芯蕊越過偌楓並攙住他的手臂,好奇的打量著翕緣。
偌楓!呵,他不是清玨。
翕緣淺笑似是禮貌的回應,隨後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不再回頭。
芯蕊疑惑的目光追隨著「這身衣裳?難道她是哥哥口中的蘭姬小姐」
偌楓輕輕鬆開她的手「不知道呢,進去吧」
話畢,他大步流星進去,芯蕊只是喔的一聲便也跟著進船艙。
船艙裡佈局仿似於大廳,寬敞之餘又不失高雅,左右陳列著兩排桌椅,中間圓台上的布幕,亦與現代一樣貼了個大大的紅雙喜。
各文武百官有條不紊的齊聚,可見秩序相當的好。
「蘭姬小姐,您怎麼在這?」喧嘩中幾個婢女驚訝道
翕緣柳眉微擰「本宮並非蘭姬」
婢女聽後撲通跪下「參見王妃…」
此舉引來不少目光,只見大家都往這邊望去。
白蘇略帶憤怒的說「王妃,您怎麼穿著蘭姬小姐的嫁衣?難怪剛才一直找不到,原來是被王妃拿走了」
人群中,議論起。
「奴婢還以為王妃是真心誠意接受蘭姬小姐當王爺的側妃,卻沒想到您這般容不下小姐」白蘇說著,淚眼汪汪,活像吃了多大的委屈
聞言而來的人包括宸和天祁顏礡彰聶笙之外,也有朝中大臣,玲瓏和琉璃自然也第一時間過來。
於是,質問的、鄙視的、嘲笑的、看戲的目光通通投落在穿著嫁衣的翕緣身上。
包括蘭姬,此刻正在翕緣身後,似乎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偷了嫁衣…
「你亂說,這明明是王爺送來的,怎麼會是蘭姬小姐的?」琉璃反駁,一副護主心切的模樣。
白蘇瞪眼「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伴著話音,白蘇的手已迅速刮向琉璃,卻被人穩穩接住。
琉璃從緊閉著的眼縫偷偷瞄去,原是翕緣抓住白蘇的手。
「這裡是你一個小小丫鬟撒野的地方麼?」翕緣輕蔑一笑,而後甩開她的手,仍是淡定。
蘭姬見狀,心中的怒火也被挑起「王妃教訓得是,是白蘇越距了,本就一丫鬟,確實不該於此發話」
蘭姬說著,微微欠身,如此一來倒是翕緣放任她的丫鬟了。
「只是蘭姬不知道為何王妃會穿著我的嫁衣,若說是王爺差人送過去的也不可能,因為沒人會犯這樣的錯誤」
翕緣聽後,還是淺笑「如此說來,你的意思是本宮故意的咯」
「蘭姬不敢,只求王妃給個解釋,相信王爺也想知道吧」說著,她把目光鎖在宸的身上,似帶一絲委屈
宸從剛才就一直打量著她們,他的確沒有命人給翕緣送衣裳。蘭姬的話已經把他要給翕緣下的台階斷掉,於此她該怎麼扭轉局面?忽然有點期待。
白蘇慌亂之餘向彰投以求助的眼神,一切的自導自演不過為了讓翕緣當眾難堪。
輕則脫了嫁衣,重則失了王妃頭銜。
然,這女人怎就無所謂的樣子?就算想找回之前那幾個婢女,也因戴面具而無從查起不是麼?
翕緣緩緩走到宸的身邊,伸出白皙修長的手纏上他,此動作極其曖昧。
她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只見宸冰冷的臉上微變、隨後抓住她的手,神色複雜,心中亦是五味雜陳。
蘭姬緊握拳頭,胸口一陣沉悶,她到底什麼意思?
「罷了,這事到此為止」宸威嚴道,就一句到此為止?怕是有人不能善罷干休。
「皇兄,常言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嫂此番戲作豈非故意陷蘭兒於難堪之地?好歹給大家一個交待吧」彰跳出來為蘭姬說話,眾人連聲附和著
蘭姬也受傷地看著他們,若不是有面具遮掩,她不敢想像自己此時究竟臉色有多差。
「那依候爺所見,本宮該如何呢?是當眾脫了這身嫁衣或是摒去王妃頭銜?」翕緣移開步伐來到彰面前,倆人間凝聚的氣流異常壓抑。
彰微愣,她果真聰明,這也猜出來,看那胸有成竹的模樣,難道掌握了些什麼?
「皇嫂言重了,倒不至如此嚴重」
「那便是了,既無傷大雅,本宮就原諒那幾個婢女的無心之過。不然,請示皇上該怎麼做吧?」翕緣說著對天祁福了福身
天祁連忙說道「皇叔都說到此為止,朕並無意見」
翕緣嫣然一笑「臣妾謝過皇上」
蘭姬呆若木雞,怎就單憑幾句話就了事呢?這女人果然不簡單。
看穿蘭姬心裡的怨念,翕緣走到她的身邊,小聲道「我並不想與你爭寵,所以這些害人的小技倆最好給我收起來」
蘭姬卻笑了,好吧。如果她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計劃,那不妨再加一條。
因彼此距離極近,蘭姬故意向後摔倒,那角度剛好就像是被翕緣推下一樣。
「蘭兒…」宸迅速越過翕緣接住欲倒地的她。
而那瞬間的擦肩越過,輕微撞到翕緣,致使她往後摔去。
天旋地轉中,被一個陌生男子抱住,而自己臉上的面具亦脫落。
她那張純淨的韶顏上,一雙如水清澈卻帶憂傷的眼映著偌楓的身影。
握著她纖細的楚腰,偌楓感覺她彷彿瘦弱得一陣風吹都會倒下。
現場喧嘩又起,依稀聽見有人說,面具節當天不得脫下面具,否則必引禍上身。
翕緣看著地上的面具,從偌楓懷中掙脫,隨後撿起它。
禍麼?自己遇到的還少嗎?
「蘭兒你還好吧?」感覺懷中的女子全身冰冷而發抖,宸問,他自然知道翕緣不會推倒蘭姬了。
「我…沒事…」她搖搖頭,楚楚可憐樣。
「王妃就那麼討厭我家小姐嗎…」白蘇略帶哭腔的指責
翕緣無視她,邁著輕盈的步伐來到蘭姬面前,又看了旁邊的宸一眼,扯出一個冰冷的笑靨「顏蘭姬,信不信我能讓這場婚禮化為虛無?」
不怕宸聽到,她在蘭姬耳邊低語,而這句話和之前對宸說的那一句幾近相同。
翕緣的聰明與能力宸是瞭解的,為了不讓蘭姬難堪,他才說到此為止。
卻沒想到蘭姬始終心有不甘,難道嫁衣之事她也參與?
當蘭姬聽到那句話的時候也怔怔的,她能讓這場婚禮從有到無?不,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嫁給宸。
「王妃見諒,蘭姬身子不好,失禮了…」
「白蘇,送蘭兒回房,等她好點再舉行大婚」宸發話
「不,不用了,我可以的」蘭姬阻止,至少先完成儀式。
「好吧…」宸攙扶著她往圓台走去,隨後眾人也散開,各歸各位。
「小姐…」玲瓏和琉璃都圍在翕緣身邊,擔憂的注視她
注視她的還有一旁的偌楓,芯蕊心中一緊,莫非他憶起什麼?
翕緣也把目光落在偌楓身上,為何他給自己的感覺那麼熟悉而疏離?
最後,婚禮終於在大家的見證下如期而至,翕緣不清楚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蘭姬回房之後,宸的身邊只剩她一個,面對這喧囂而尷尬的場面。
迷離的燈光照亮廂房,蘭姬臉色極差,原本只是想借這場婚禮打擊一下佟翕緣,結果差點把自己賠進去。
白蘇咬牙,沒想到這個王妃還有兩下子「小姐,看您,心地太好,那王妃都騎到頭上來了,白蘇都替您不值」
「我討厭宮廷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蘭姬無奈的說,這本就不是她要的生活。
「小姐,你不喜歡也得接受啊,若是一直被動,這樣下去,王爺怕會……」白蘇說著,似是靈機一動
「小姐,這事就交給白蘇吧,您不想做的事,我去做」
「你想做什麼?」蘭姬疑惑的看著她
「小姐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您先休息一下,晚點王爺就過來了」
「嗯,不要做得太過分,畢竟她還是王妃」
「偌……」
而那船艙裡,依舊笙歌曼舞。
圓台上餘音繞樑,仙弦輕舞,個個懷著不凡的才藝。
「聽聞皇嫂歌舞超凡,不知我等有幸看到嗎?」彰玩味道,這一次並沒有像上次一樣給他們敬酒。
「皇嬸嬸,朕也好想再聽你唱歌啊」聞言,天祁也說
翕緣這才回過神來,本不想上台獻藝,既然天祁開口「臣妾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