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石磚上霎時暈開如花妖紅的鮮血,觸目驚心,驚詫滿座。
順著血液的方向望去,原是從跪地的柳槿身上流下。
「槿兒/王妃…」
伴隨毓川他們的尖叫,眾人亦是惶恐不安
「槿兒,你這是幹什麼?」毓川將她抱入懷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腹中的匕首
「太子,妾身…願以死…證明…翕緣的清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柳槿虛弱地說
清邵一時不知所措,萬萬沒想到她會以死來澄清事實。
「娘……」大殿門口,傳來翕緣的悲喊,她踉蹌地奔來
「翕兒,你沒事…娘就安心了…」柳槿溫柔的目光鎖在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
翕緣猛地跪下,緊緊握住她的手「娘…為什麼?你怎麼那麼傻?娘…」
「不哭…」淚水卻從柳槿眼裡滑落
毓川大嚷「太醫!」
隨即有幾個太醫圍上來,大殿一片混亂、狼籍。
「佟王妃傷勢過重,怕是…」
「若強行拔出匕首的話,可能會血流不止、性命堪攸…」幾個太醫都不敢說下去
「槿兒…」毓川心裡裂開一個缺口,他從來沒有想過,她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一切。
翕緣愕然,愣在原地,心很慌很痛,他們說娘救不了?不…
「宸王妃,你有一位好娘親,願意為你而死、本太子真是感動啊」清邵假惺惺的說
翕緣冷冷瞪著他,渾身散發著一種極寒的淡漠,讓清邵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宸亦是絕冷的目光,他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局面。
「王爺,先帶王妃到偏殿,我等再想辦法」太醫戰戰兢兢道
毓川抱起柳槿走了,軒熠等人緊隨
「你們,你們怎麼都走了?事情還沒有解決呢!」清邵的喊聲沒有人在意
宸冷言「太子最好適可而止,否則將引起群憤」
「這…」清邵自然知道宸此次來是為解除合約,他還得罪不起宸王,於是「退朝…」眾人便解散。
偏殿一片寂靜,在幾位太醫的努力下,總算將匕首拔出,只是柳槿身子極虛弱,能否撐下來就難說了。
此時,原本的萬里晴空忽飄幾縷烏雲,遮掩陽光。
窗外起風,樹葉婆娑,朱漆門被風撞得吱唔一響。
床榻上,一臉蒼白的柳槿安靜躺著,毫無血色。
翕緣握緊她冰涼的手,殊不知,自己的手更冰涼。
「娘,翕兒來遲了,都是我的錯…」
柳槿沒有任何反應,鼻息也無力,蒼白臉上緊閉的雙眸,似有晶瑩液體滑落。
「娘,睜開眼睛看看翕兒好不好?翕兒以後不會讓您為我擔心了…」翕緣笑著說,聲音很輕柔,卻笑中帶淚
她好怕,好怕柳槿就這樣消失…
旁邊的琉璃早已泣不成聲,不止她、包括筱櫟和玲瓏也悄然落淚著。
毓川和婧舒始終鎮定,也許鎮定只是表面,他們的內心已然翻江倒海。
軒熠心疼地看著坐在床沿一直說話的翕緣,一種足以讓人窒息的感覺襲上。
而宸和安涼,站在窗邊一言不發,視線未離她。
宸從來沒有見到她如此刻般無助,悲傷與害怕,明明傷心卻還強顏歡笑、驀地,心也跟著下沉。
偌大的偏殿,如一灘死水,完全沒有生氣。等待的漫長,彷彿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在傷口上撒鹽、每呼吸一下,都略顯疼痛。
夕陽的餘輝完全被烏雲籠罩,取而代之的是風雨交織。
豆大的雨珠傾洩,從琉璃瓦從屋簷順流而下,風呼嘯,雨聲鳴。
徹底打破沉寂,此情此景更衍生出落寞與蕭瑟。
雨打桐花花滿地,聲聲歎息伴淚流。
感覺手指微顫,翕緣驚喜「娘,娘你醒醒…」
柳槿費勁地撐開眼睛,空濛的水眸裡早已淋濕一片「翕兒…」
「在呢,娘好好養傷,翕兒一直在您身邊…」翕緣抹淚後嫣然道
「娘只想…好好看看你…再一眼就夠了…」簡短的話,她卻說得極用力,胸口起伏不定
「等娘好了,再看行麼?」握住的手似乎越發冰冷,這種冷,讓翕緣無名狀的怕、她緊緊攥著柳槿,彷彿一鬆手她就如泡沫般消失。
「對不起,娘怕是…不能再…陪你了…可是…最寶貴的…都在這裡…」她指著心臟,笑道
「我不要!我不要,娘、不要說這樣的話…」翕緣再也止不住眼淚
毓川搖晃地靠近,亦是緊握她的手「槿兒別亂說,你會好的」
「王爺…這些年…槿兒對不住你…你的好…唯有來世再報…」
毓川只覺胸口劇烈的疼痛,眼裡勾勒出往事的點滴。忽憶柳府荷花池的邂逅,那個清高而氣若幽蘭的女子,然此時何以模糊了影像?
喉嚨哽咽,再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