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明羽和大圩國的那場戰爭你知道嗎?」兩人在獨孤璃窗外的走廊上相對而坐,獨孤玨以一個問句開始了今晚的談話。
白依纖搖頭,「不知道。」
那時候她才來到這個時空兩年,應該是剛被師傅從鬼門關拉回來正躺在床上當植物人的時候,哪有閒情去管什麼戰爭?而且那裡只有她和師傅兩個人,根本不與外界通消息。
白依纖突然想起曾經在獨孤璃書房看的那些和後宮有關的資料,扳著手指計算,「當今皇上登基後改年號為宣和,今年是宣和三十二年,八年前就是宣和二十四年,哦,我想起來了,柳妃娘娘是那年故去的……」說到這裡她抬頭看著獨孤玨,他娘死了和打仗有什麼關係?
獨孤玨盯著深沉的夜色點頭:「是啊,那年娘親被陷害致死,大圩國兵犯明羽,兩國國力懸殊極大,可是明羽卻差點全軍覆沒。」
「有內奸?可是為什麼?」有人不想這場戰爭贏?
「因為這場戰爭的主帥是哥哥,內奸不僅將軍情匯報給敵軍,還準備在兵敗後將這一切嫁禍給哥哥。」獨孤玨卻突然笑出聲,「不過可惜,他們沒有如願。那一場戰爭的最後,明羽軍只剩下不足五千人,可是大圩國軍隊全軍覆沒了。」
雖然他在笑著,可是語氣中刻骨的恨意掩藏不住,白依纖甚至能在黑暗中看到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嗜血的光芒。
這個男人總是一副陽光男孩的樣子,與獨孤璃分站在世界的兩端,其實不管獨孤璃的冷漠溫柔,還是獨孤玨的陽光樂觀,都只是假象罷了。就像花若琳曾說的,十來歲的兩個孩子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要生存下來,談何容易?
「八年前獨孤璃才十五歲吧?十五歲征戰沙場,內有奸細,外有強敵,如此情況還能得勝歸來,果然不負天下第一王爺的風采!」白依纖不禁讚歎出聲,她能小小年紀少年老成不過是因為前世今生活了三十多年,又歷經生死,獨孤璃卻要在十五歲的年紀經歷喪母之痛的時候,保護幼弟,血灑沙場,無法否認這個男人的能力。
「當時母妃亡故,我們兄弟兩也難逃一死,是哥哥一手醫術救下了當時病重的太后才躲過一劫,可是不久之後大圩國來犯,他們抓住我威脅哥哥,居然想借這個機會讓我們死,可是沒想到最後哥哥拚死打了勝仗,反而少年將軍的名聲天下皆知,他們更不敢明目張膽的殺我們了。」
「那他怎麼中的『媚骨』?這毒雖然厲害卻不像『纏顏』那麼霸道,中毒初期是可以用內力逼出來的,獨孤璃是明若風的徒弟,不可能不知道。」白依纖更詫異了,「這場戰爭以後獨孤璃絕不會再處於弱勢,他是那種得到機會就徹底利用的人,那些戰爭最後留下來的人絕對是以他為尊的。」
獨孤玨這才轉頭來看她,「小大嫂果然瞭解哥哥,你說的不錯,他們也知道這些,所以中毒的人不是哥哥而是我。他趕回來時我已經中毒幾天了,逼毒的時限快過去了,可是他那時重傷未癒,強行為我逼毒,只能用血做引子,將毒引到了他身上。」說這些的時候,獨孤玨滿臉痛苦,眼眶都紅了,他恨那時的自己不夠強大,只能成為哥哥的負擔。不僅害哥哥身中奇毒,還害得他欠下了那麼大的一份恩情。
白依纖伸手握上他捏緊的拳頭,「小玨,他是大哥,為你承擔下所有的苦難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所以他不希望你自責。」她笑著安慰他,突然就覺得獨孤璃在她心中的形象高大了起來,不管怎樣他是個好哥哥,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想起剛才看他倒下時自己心中的慌亂和莫名的疼痛,白依纖有些心疼獨孤璃了。
獨孤玨感覺到她小小的手上安慰的力量,也釋然的笑:「對不起小大嫂,我有些激動了。」不一會他恢復常態繼續講故事,「後來哥哥打的勝仗越來越多,他手中的兵權又成為他們的忌諱,他們暗中潛進璃王府抓了雨墨,給她下了『纏顏』,威脅哥哥自己上交兵符。那時候我們的勢力才剛發展起來,還不足以和他們對抗,所以最終如他們所願了,璃王爺一蹶不振,從此過起了風花雪月的閒散王爺生活,而我更因為不滿皇上賜婚而放浪形骸,流浪於各國之間。」
「兵符是死的,人是活的,獨孤璃早已是軍中之魂,又何須區區兵符?而你名為遊蕩實則暗中擴展勢力,你們撒了這麼多年的網,該收了吧!」白依纖篤定的笑,上次煙城之行應該也是獨孤璃將計就計的把戲吧?
「是啊,快要收網了呢!不過真正的危險時刻也到了,上次哥哥在煙城拿到了三王爺一些東西,他們怕是忍不住了。」獨孤玨也笑,他還將朝雲國的貴妃娘娘拐來了,朝雲國那位應該也坐不住了吧!
白依纖看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突然進屋搬來了一罈酒,「不管即將發生什麼,我答應了他在他得到那個位置之前不會走,所以,為了我們即將到來的並肩作戰,生死與共,喝酒慶祝下吧!」
「好,今晚我們不醉不歸!」獨孤玨好爽的拍開酒罈上的封口,單手拿起酒罈喝了一大口,然後將酒罈推給白依纖。
白依纖卻搖頭拒絕:「我不會喝酒,所以我看著你喝。」本來在現代她酒量不錯的,什麼酒都能喝不少,可是不知道現在這個身體是什麼破體質,沾酒必醉,醉酒之後她對人的防範會降低,在一次無意中把夜行的酒當水解渴,然後將前世今生交代了個清楚之後,她再也不敢碰酒了。
「哈哈,小大嫂,我一直佩服你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度,沒想到你也有不會的。」獨孤玨卻像是終於找到打擊她的借口,毫不客氣的哈哈大笑。
「哼,你就打擊我吧,姑娘我就是不會喝酒怎麼了?不會喝酒又不犯法。」白依纖白他一眼,氣哼哼的反駁。
獨孤玨拿起酒罈又喝一口,「酒是個好東西啊,那種醇香的味道順著喉嚨流進體內,感覺什麼疲憊和煩惱都離開了。你不會喝酒就永遠都體會不了這種享受。」說完還閉著眼睛似模似樣的享受了一會。
白依纖不爽的打他一拳,「你丫的這是借酒消愁愁更愁,懂嗎?」想她白姑娘在現代的時候,杜絮煙家的酒櫃裡什麼酒沒喝過?紅酒你丫的見過麼?
獨孤玨巧妙的躲開她的小拳頭,「你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就算了,還惱羞成怒!」
白依纖一拳落空,一掌又跟隨而出,可是根本挨不到獨孤玨一分,他一邊悠閒的躲著她的攻擊,一邊還能享受的喝酒,夜已經深了,只有廊簷上的燈還在夜風中搖曳,兩人的打鬧聲顯得格外的響亮,不過還好獨孤璃的院子不經過同意是沒人能來了。
後來白依纖打得累了,獨孤玨也醉了。
白依纖趴在桌子上看著醉倒的獨孤玨,她知道他今晚情緒太消極才拿酒給他消愁的,可是這時候安靜的環境下他卻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獨。
她的花花不知所蹤,這個世界仍然只有她一個人。
想著她就跑到屋子裡又抱出來一個酒罈,現在什麼人都沒有,那就讓她也放縱一次,大醉一場吧!
反正就算說夢話也不怕有人聽到,醉醒了就是明天的事了。
一口酒下肚,澄澈的液體流進體內,一股暖意緩緩的蔓延到身體各處,醇厚的酒香留在齒間,白依纖迷離的雙眸彷彿看到了那個燈紅酒綠的現代世界。
一口一口的喝著酒,神思也漸漸模糊了起來,彷彿掉落纏綿的夢境,沉浮在夢中不想醒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獨孤璃就醒了,想起昨晚暈倒前的事情,再看看現在睡在自己房間裡,大概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時間還早清漪還沒過來,獨孤璃整理好衣服就推開了窗。
卻在看到窗外的景象時停下了動作。
獨孤玨和白依纖都趴在桌子上睡得正好,桌上倒著一大一小兩個酒罈子,他認得那是他珍藏在房間裡的『煙花醉』比暗香樓的『一晌貪歡』更難得的美酒,居然就被這兩個傢伙偷喝了。
推門走出去抱起白依纖小小的身體,因為醉酒,她白皙的臉頰微微泛著淡粉色,獨孤璃輕笑著嗔道:「沒想到你不僅是只小野貓,還是個小酒鬼。」
白依纖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渾身都不舒服,現在感覺到溫軟的觸感,趕緊自發的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末了還嘟著紅唇滿足的喟歎了一聲。
獨孤璃看著她的動作,頓時哭笑不得,這丫頭第一次這麼沒有防備的主動親近他,還真是說不出的可愛!
抱著她躺倒他的床上,清漪也出現在了院子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