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宮——
絲毫沒有皇宮的浮華,遺世獨立的美,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另一番的景致。
夜的美,無所能及。
夜色闌珊,繁星點點,獨坐庭台,眼前一派浩瀚的星空,渺渺茫茫無邊無際。黑暗的到來模糊了世俗的眼睛,剩下的只有妄自尊大的自己。這是誰的天下?瀟湘南弦?梵天問君?還是……「至尊」的?
這天下之大,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彷彿在這瞬間,我所能看到的不過是我自己以及我的影子。玄月的冷艷,柔柔地卻又無比純潔。忽地,想起了當初叱吒風雲的日子,快意生死,至高無上,唯我獨尊……
夜闌人靜,獨自一人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不停地,不停地……黑夜籠罩著大地,萬籟俱寂。忽的聞到了淡淡的,淡淡的香味,是串鈴花的味道,不由得讓自己想起了串鈴花的花語……
我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湛藍湛藍的雙眸,好像一片大海,不!比大海還要藍,那種是只有天空才擁有的。
他好像在對我笑,如沐春風,他的手指勾起我的一縷青絲,淡淡的一吻,吻在青絲上面!
「啊!」
芸從夢中驚醒,臉色蒼白,汗水浸濕了芸的衣服,氣喘個不停。
倪香聽到芸的叫喊,睜開眼,捏了把汗,看見芸,歎了口氣:「郡主莫非是又做春夢了?」
芸白了一眼倪香,這丫頭嘴巴也太不檢點了!
倪香皺了皺眉頭,發覺空氣很渾濁,忙去開窗,「郡主沒感覺到很悶嗎?」
芸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彷彿魂都被留在了夢裡,雙眼空洞。往常做完夢,芸都一反常態,連話都不說。
倪香打開雕花檀木窗,剛剛入春的風冷冷的,帶著一點兒刺骨。芸緩緩地抬起頭,望著那如隔著一層膜的月輪。淡淡地散發出柔和的月華,澆灑在芸蒼白的臉上,卻也刺痛了芸的心,剛才的一幅幅畫面,頓時湧入心頭。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孽?是前世的孽債太多了嗎?七年僅僅只做一個夢,一個無比驚艷的夢夜夜折磨她!湛藍的眸子,清幽的玄月,如墨的青絲,淡淡的一吻……無不浪漫、幽雅。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注定了的。
倪香意味深長地歎了一口氣,好像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媽子,和外貌好不相稱:「郡主,要不明天去大竺寺上香,占一掛如何?好解了這夢。」
芸沉默了很久,幽幽地開口了,「你認為我會相信這鬼神之說嗎?這簡直是無稽之談,真是可笑!」
芸一語完畢,忽然覺得這事兒還真有點兒玄乎,七年來只做一個夢,每個夢都一樣,這不是科學所能解釋的。芸的穿越本就不符合邏輯,萬一這夢也有這麼一點脫離科學一說,卜卦也不是一種方法。
「要不這樣吧!改天倪香你隨我溜出宮一起去占一卜卦。」芸的口氣半帶著商量的意思,絲毫沒有郡主的威嚴。
「好!一切隨郡主,只是——」倪香眼中閃過一絲狡猾,「郡主要聽鳳儀公主的話,抄宮中的禮儀抄一百遍。」
芸聽到倪香的話,呆住了,「還是我繼續睡吧!」說起痛苦,抄書更痛苦,這簡直是芸前十幾輩子造的孽啊!
倪香含笑,滾瓜爛熟地說道:「『下跪叩首』禮,『下跪』禮,『道萬福』禮,『頷首』禮四種;最重的是『下跪叩首』禮,接著是『下跪 』禮,『道萬福』禮,最輕的是『頷首』禮。對皇后行『道萬福』的簡單禮儀;皇后行『頷首』禮,對皇貴妃到嬪等級的後宮,行『道萬福』禮……」
芸感到一陣眩暈,好像面前有兩隻小蜜蜂在面前飛啊飛,眼皮子開始不聽話,好像要閉上了……
「啪!」倪香拍了拍桌子,一下子嚇醒了芸!
「怎麼了?地震了?海嘯?還是來颱風了?」芸嚇了一大跳,忙跳下來。
倪香吞了一口口水,說道:「郡主,您這樣會惹鳳儀公主生氣的。」
「啊!?」芸癟了癟嘴,「哼!我才不想當那什麼皇后!」
當然,芸知道,為何鳳儀逼著芸當皇后。芸出生在宮中,又是女子,眾人皆知,宮中險惡,可是那些所謂的達官貴人都巴不得將自家姑娘送到宮中,期盼一天能夠「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鳳儀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當初和九朝長公主一齊與其父——第一任皇帝瀟焜帝一同南征北伐,一股子男人的豪爽。毫不遜色於穆桂英和花木蘭,比普通女子都要深明大義;懂的詩書不亞於謝道韞與李清照,深得瀟焜帝的寵愛。
鳳儀深知,女子步足於宮中若無靠山便要有智。若離不開皇宮便要學會運籌帷幄,要不默默無聞,隱隱於世,要不就要做後宮之主,母儀天下。芸是一副至高無上、唯我獨尊的樣子,是不會甘心一輩子默默無聞,寶珠蒙灰的,那麼就造成了現在的芸——
芸一邊翻著白眼,手中的玉筆遲遲不肯下,一旁的倪香,一邊研墨,一邊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芸。芸憋了半天,一個字也沒有蹦出來。
芸咬著毛筆頭,灰著臉,倪香癟了癟嘴,說道:「郡主,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芸放下筆,拜了拜手,說道:「我不寫!我不寫了!」這時的芸看起來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在發脾氣,說著將紙團成了一團,扔出了窗戶。
皎皎的明月,伊人難眠。
「我說這裡悶得跟冷宮似的,我可不願意呆在這兒。」芸嘟著嘴,喃喃地抱怨道。
「嗖!」
窗戶外閃過一個人影,又如鬼魅般消失。
「啊!」
芸和倪香一同驚叫,魂都要嚇破了,沒被這鬼影嚇死,就要被她們的叫聲嚇倒了。
「倪香,你這兒……莫不是鬧、鬧鬼?」芸顫抖著說道。
倪香雖然武藝高強,但是至少還是一個小女生,怕鬼是自然地,「郡、郡主,聽宮女們說,這裡曾經是冷宮。」
「啊!?」芸驚叫道,「那鳳儀怎麼會叫我住這兒?」
「因為這兒偏僻啊!公主說要叫您隱蔽起來,免得遭人毒手。」倪香不緊不慢地說道,好像忘了剛才的一幕。
漸漸地,鬼影不再出現,反倒聽到了雜亂的身音。
「刺客呢?」
「好像向那邊!」
「追!」
芸忽然好奇心大增,「我去看看。」出於好奇心,芸大膽地說道。
倪香招手,忙說道,「郡主別去!郡主!郡主!」倪香忙阻止道。
「放心!他若是死靈人,便沒有攻擊人的能力,沒有意識,只聽巫師的話,還會發出屍體的腐臭,不會構成威脅;若是食屍鬼更不用怕,只要用銅質的偃月刀一刀砍上去就行了;如果是殭屍——」芸感到一陣觸電的感覺,「那就逃!」
扔下一句話,立刻關上了門,走了。
月色幽幽,入春的風很冷,芸一身單薄的沙質,瑟瑟發抖,不禁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臉頰,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
「嗖!」
一個黑影又浮現在眼前,怪嚇人的,衝著芸逼來。
芸發覺自己說「倪香,救命」就被一把涼涼的利刃架在頸部,劃開了皮膚。
這、這莫不是在做夢?眼前的人,一雙湛藍湛藍的雙眸,淡淡的串鈴花的香味,這不就是她的夢中人嗎?微微的生疼讓芸知道這不是在做夢,是真的!
「你……」那人丟下一句話便昏迷了,芸忽然看見地上的一灘血,明白了一切。
這人大概是一個刺客!受了傷,逃到了這裡。
芸好像做夢似的,抬起頭,望著那皎潔的明月,觀賞著那迷人的煙火。月兒的銀輝是浪漫的背景。此時的畫面被定格在這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