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之北。
梨花飄飄,雪花紛紛。
玄月伸出手,白白的,落在玄月修長的手指上,遙知不是雪,因有暗香來。
由遠而近,幽徑上傳來一陣陣腳步聲。
「王妃,時辰到了。」傳來一聲細小的叫聲,輕輕地好像風吹過。
玄月垂下眼,蘭陵王府的侍女奴婢們叫她「王妃」叫習慣了,可是她還沒過門呢!玄月背對著那奴婢,玩弄著手中的梨花,冷冷的答道:「嗯。」沒有一絲感情。
玄月依舊背對著那奴婢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稟王妃,奴婢叫止蘭。」名叫止蘭的女子怯生生地答道。
玄月感到一絲熟悉,當初漢武帝劉徹給過玄月一個侍女叫芝蘭:「哪個芝?哪個蘭?」
那個叫止蘭的侍女怯生生地在一次答道:「稟王妃,止住的止,蘭花的蘭。」
玄月搖了搖頭,果然是不同的人,連說自己的名字時的樣子也大不相同。恰恰讓玄月想起了廣瀾那高傲清高、沉著淡定的樣子說「廣瀾。廣納百川之廣,回狂瀾於既倒之瀾。」
玄月緩緩轉過身來,那丫頭膽怯地退了一步,「走吧。」又是一記冰冷的聲音。
「是。」止蘭答道。
空中飄雪花,一朵一朵優雅的落下,綻放出那絕世的美與溫柔。一曲幽徑,蜿蜒曲折中消失了這絲白色,恰恰多了一抹紅色,妖艷的紅。日子總是像從指尖渡過的細紗,在不經意間悄然滑落。那些往日的憂愁和誤用傷,在似水流年的蕩滌下隨波輕輕地逝去,而留下的歡樂和笑靨就在記憶深處歷久彌新——
分割線——
蘭陵王府。
錦堂璧玉雙輝映,彩室笙簫一起鳴。
鳳舞千祥親友樂,龍呈百福合歡盈。
鴛鴦同枕笑言真,龍伴鳳隨情意生。
蜂蝶雙飛花上舞,月色正新花月圓。
拜堂成親。
男子,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柔水,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雲煙似的墨黑長髮,正紅色的精美袍服,金絲勾勒出九天中的金龍,墨色玉簪插在烏黑的青絲之中,俊美出塵。
女子,離繁花絲錦製成的芙蓉色廣袖寬身長袍,繡五翟凌雲花紋,紅色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點綴在每羽翟鳳毛上的是細小而渾圓的薔薇晶石與虎睛石,碎珠流蘇如星光閃爍,光艷如流霞,透著繁迷的皇家貴氣。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紅輕綃,用金鑲玉跳脫牢牢固住。一襲暗紅色的曳地望仙裙,質地輕軟,色澤如花鮮艷,並且散發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細如胎發的金銀絲線繡成浴火鳳凰,刺繡處綴;紅色的水晶珠簾,紅色的朦朧長紗……
好一對郎才女貌,恰似天作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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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陷於一片喜氣的蘭陵王府連天都開始嫉妒了。煞那間,天陰晴突變,吹來了一陣陣卷地風,捲起千萬朵嬌艷的花瓣,忽,天沉下了臉,當在坐的都已為要下雨的瞬間,閃開雙目有如盲,伸出兩手不見掌,常如三十夜,卻似五更時。
在坐的一片大亂,喧嘩、嘈雜聲瞬間響起,外面張皇的百姓喊著:「天狗吃月了!天狗吃月了!」府外人山人海,人們在黑暗中急促地亂跑。
玄月在黑暗中摸索著大喊:「長恭!長恭!你在哪裡?」淡淡的有點帶著嗚咽的氣息,連月神都亂了陣腳,只是在一片雜亂中玄月的聲音好像石沉大海,有些無力,玄月跌倒在地,眼淚流了下來,並非摔疼了,只是她是月髓,一股力量在啃食她的魄。
一隻手輕輕地蓋在她的手上,玄月瞬間便被拉進一個結實的懷中,懷中瑟瑟發抖,輕輕地好像在安慰玄月:「月兒別怕只是天狗吃月,不用怕……」玄月呼出來的熱氣吐在高長恭身上。
「長恭,你知道我是誰嗎?」玄月安靜了下來,在黑暗中說道。
「你是我的虞姬,我的阿嬌,還是我的玄月。」高長恭毫不猶豫的說道。
玄月在高長恭的懷中默默地好像在流淚,透過縫隙,玄月見月食即將過去,輕輕推開了高長恭,看著一點一點天色恢復。
月食很快就過去了,在座的人都陷入了恐慌中,唯有高長恭和玄月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蘭陵王殿下,」一個紅袍官員道,「今日甚是邪氣,下官有要事在即,先走一步,天狗食月,必是大事,下官告辭了。」
語畢,在座的人都相繼離去,天狗食月,乃大事要發生。一下子,在場的只剩下了斛律恆伽和高孝宛,高孝瑜,高孝珩,高延宗等人。
斛律恆伽輕笑:「長恭,不是我說你,今天的確很不妙。」
高長恭看著唯一剩下的斛律恆伽道:「如若哥哥,明月也要離去,那便走罷。」
「長恭,怎麼不歡迎我們了?怎有驅逐客人之禮?」高孝瑜佯裝生氣說道。
「長恭成親,我怎有因月食而有離去之理?」斛律恆伽一席紫衣,「今日你我痛飲,一醉方休!」
高長恭笑了,笑得豪邁,瀟灑:「好!一醉方休!」
混沌初開姻緣起,經千百世情根深。
天長地久或有盡,良宵一刻成古今。
人生漫漫多歧路,紅塵茫茫每自迷。
山伴綠妝水伴魚,林思飛羽人思侶。
相識已怨相逢晚,相知猶恨相識遲;
相思苦為相知事,相依方脫相思疾。
執手當生望老意,死生契闊誰無惜!
比翼從此添雙翅,連理於今有合枝。
會聲只學琴與瑟,和鳴同作鴛鴦棲。
一朝打好同心結,萬縷千絲永相系。
朝久難離形與影,有情人羨好夫妻!
玄月看到高長恭如此高興不願打擾,也便悄悄地離去至新房的路上。
且見一個不該來的人影,白色與黑色在紅色中分外顯眼。
玄月皺起眉,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本宮難道不能來?」輕蔑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