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小蝦米……」晨雪連連喚了幾聲,兩個丫頭這才急急地衝進來,「我口好幹,替我泡壺茶來。」
小魚兒便急急地出去了,待晨雪熟悉完畢後,一壺茶已經端了進來了。
茶水很青澀,隱隱還透著一股藥味,不過還是覺得很清爽,不由得開口問道:「好茶,你們要不要也來嘗一口啊?」
聞言,兩個丫頭連連搖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們……不渴……還是主子您喝吧。」
這樣的推脫不禁引起了晨雪的困惑,這段時間她心情好的時候,都會把自己好吃的東西分給她們,兩個丫頭開始時還推脫,後面簡直就是不客氣了,怎麼今兒個倒跟她客氣起來了。
不由得又再次品茗了一口,入口甘甜,轉眼間就將燥火消滅了般,清爽自然極了,很好喝啊。
正欲說話,胃裡忽然傳出一陣噁心感,攪得她不住地想幹嘔,小魚兒急忙去端了盂盆過來。
「咳咳……嘔……咳咳……」
「主子,主子,你沒事吧……」小魚兒一臉擔憂地輕拍著晨雪的後背,又抬頭看了看小蝦米,「要不要去請皇上過來啊?」
「沒事,懷孕之人就是這樣的了,這是正常反應,等小皇子長大了點,就不會這樣難受了,御膳房的林嬤嬤告訴我的。」小蝦米一臉得意地說道,似乎是炫耀自己的知識面廣。
這一席話落在了晨雪耳邊,就成了驚天之雷了。
懷孕?
她懷孕了?怎麼可能?她與庭飛什麼都沒發生呢,怎麼可能會懷孕呢?
猛地一抬頭,臉色極為難看地瞪著小蝦米:「是誰告訴你我懷孕了呢?」
小蝦米顯然被晨雪的表情嚇到了,驚愕了好一會兒,還是小魚兒回答的晨雪:「是皇上叫我們好生照顧主子的,他說你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你喝的茶就是皇上親自調配的安胎茶啊。主子難道你不知道嗎?」
三個月?三個月前……她……她還在梨宮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晨雪此刻腦海裡一片茫然無知,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她不是已經恢復了司徒晨雪的身份回來了嗎?她不是已經擺脫了唐凝萱的陰影了嗎?為什麼還帶著她的孩子?應該是說,為什麼唐凝萱的孩子會跑到她司徒晨雪的肚子裡來!
「叫……叫……叫洛庭飛過來。」晨雪一口氣沒有上來,剛說完話,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她睜開眼時,洛庭飛已經坐在了她面前,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
「告訴我,這是真的嗎?我真的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晨雪霍地坐起來,一把拽住洛庭飛的手臂,眼睛裡寫滿了渴求,見對方久久沒有說話,終於一臉頹然地坐回了床上。
「雪兒,你不要這樣,這是我們的孩子,我不會少愛他一分的,你放心好了。」洛庭飛像是在承諾般,緊緊地握著晨雪的手肯定道。
「可是,這不是我們的孩子。」晨雪目光毫無焦距地望著前方,內心一片茫然。為什麼她還是沒辦法擺脫過去?為什麼她不能重新去選擇自己的幸福?
一抹哀痛閃過洛庭飛的眼底,許久,他才幽幽地開口道:「都說母子連心,或者,你們的聯繫早已超過了肉體,靈魂緊緊相依了,既然這是上天的安排,我們只能接受了,雪兒,我答應你,我愛你,不會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而少一分一毫的。」
母子連心?她當時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靈魂緊緊相依?她恨不得一輩子都不要再扯上慕容墨琰的任何事情!可是為什麼老天還是不肯放過她?為什麼?
「庭飛……」晨雪哇地一聲哭倒在他懷裡,忍不住將心裡所有的委屈、難受全部都發洩出來,「我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的聯繫,我不想!我寧願這輩子都不曾遇見過他,我寧願這一生都不要再與他有任何的瓜葛!我恨他!我恨他!」
洛庭飛只是緊緊地抱著晨雪,什麼話都不說,只是抱著她,任由她的淚水在自己眼前氾濫,任由一顆心被心疼折磨得千瘡百孔。
「我不要……我不要這個孩子……我只想要我們的孩子,我只想一輩子都待在你身邊……可是……為什麼我聽到他快要死了,心會那麼痛?我拚命地告訴自己,我一點都不在乎他,一點都不在乎……可是……我的心還是會痛……」
晨雪這一刻只想將自己所有的心裡話全數傾瀉出來,壓抑在心裡許久,終於得到了解放,只是忽略了洛庭飛眼裡的哀慟。
「雪兒,你不要這樣,這樣對胎兒不好的,你要冷靜下來!」洛庭飛忽然鬆開了晨雪,捧起她的臉安慰道。
這一句話果然奏效,晨雪朦朦朧朧間看著洛庭飛的臉,最後點了點頭。在洛庭飛的凝視下,擦乾了自己的淚水,關住了內心深處的一道門閥。
洛庭飛卻在心裡暗暗內疚,雪兒,原諒我的自私,我只想將你留在我的身邊,我不能冒失去你的危險。即便,你心裡真正愛的,不是我,我也不在乎了。
忍受了七天的血液倒流之痛後,慕容墨琰才在皇甫蒼的指導下橫躺在寒玉床上,之後皇甫蒼九玄針法為他打通十二經脈,將毒血逼出體外,這個過程,花了三天三夜的功夫。
這一次,皇甫蒼似乎下足了本、卵足了勁似的,將所有的醫術都搬了出來,又找來無數種藥材,一一比對後,才在慕容墨琰的體內實驗,每一次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到最後,他畢生所珍藏的草藥幾乎都泡在了浴池裡。
從寒玉床到泡藥池,慕容墨琰簡直經歷了九死一生的關卡。每一處血脈的打通都讓身上的毒血從心口處淌過,再逆轉循環,才被逼出體外,身體就像被拆了再重裝一般,疼得他死去活來的,偶爾還忍不住學著晨雪的口吻大罵:
「你這死老頭,有本事就殺了我!殺了我啊!啊……」
皇甫蒼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備受折磨的樣子,還不時地出言譏諷:「這點痛你都受不了了啊?還稱什麼好漢?如若不是我定下了一旦出手就不會停止的原則,老夫才懶得理你呢。」
慕容墨琰雖知對方是在救他,但用這種折磨人的方式來救人,還是聞所未聞,不由得對這位自稱「醫聖」的醫者心生疑慮,卻也只能無奈地接受這種磨難。
當慕容墨琰走出山洞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歷經了這半個月後,他才意識到原來墨馨以前那樣對他簡直是小螞蟻咬人,沒有想到要解血蜥蜴之毒真正是要經過九死一生的磨難啊。
「年輕人,你身上毒素雖然已經清除了,但元氣大傷,武功已廢,我看你最好還是在山上修煉一段時間再走吧。」皇甫蒼見慕容墨琰去意已決,不由得略帶擔憂地看著他。
慕容墨琰卻只是搖頭,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白髮,苦笑了番,他現在武功已廢,一頭黑髮轉眼間就變成了鶴發,容顏也一下子蒼老了十年,但終歸還是撿回了一條命,他還是知道感激的。
「謝前輩大恩!前輩為了救晚輩,已經耗去了半生功力,晚輩感激不盡!我叫慕容墨琰,他日有用得上晚輩的,一定萬死不辭!」慕容墨琰拱手謙恭道,最後朝著皇甫蒼行了個大禮,才轉身下山去了。
皇甫蒼怔怔地看著慕容墨琰的身影,嘴裡喃喃道:「竟然是昭帝……」之後才顫顫巍巍地走回木屋。
慕容墨琰下山後,在城裡找了間客棧住下後,便讓人給月晚樓樓主送了封信。羽月敲門而進時,看見慕容墨琰一頭白髮,不由得驚呼道:「主子,你……」
慕容墨琰倒對自己容顏改變沒有多大的在意,只是波瀾不驚地說道:「羽月,我這副樣子嚇到你了嗎?」
「羽月不敢!主子天顏羽月不敢窺探半分!更不敢評議!」羽月恭恭敬敬地低頭道,不管主子變成什麼樣,都是她忠心效忠的人,她羽月這一輩子只效忠一個人。
慕容墨琰輕笑地點點頭,他知道羽月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意思,便道:「查到什麼消息了嗎?」
「回稟主子,那名姑娘叫做司徒晨雪,聽聞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屬下聽說她……是在蕭太子的帳營裡出現的,至於之前的蹤影,屬下無能!」
三個月的身孕?一抹驚異在慕容墨琰眼底閃過,按照萱兒懷孕的時間計算下,也恰好三個月!難道……
「我即刻前往邵羅國,你通知墨馨,來邵羅國接應我們!」
我們?羽月心底閃過一絲狐疑,卻沒有發問。跟了主子那麼久,心知主子行事作風,是不容許他人質疑的。
「主子,還有一件事,夫人身邊的宮女惜月,前段時間在邵羅宮出現,一直陪伴著那位司徒姑娘,如今人已經在蕭太子手裡了。」羽月知道唐凝萱在主子心中的位置,所以她嘴裡的夫人也只有她。
惜月?
慕容墨琰嘴角噙著一彎意味深長的微笑,狹長的眉下一雙魅人心魂的眼睛瞬間露出一束光芒:「去,將她帶來見我。」
「屬下遵命!」
邵帝大婚之日,邵羅宮張燈結綵、其樂融融的,到處都是歡笑喜悅聲,人人都為皇上祝福、道賀,城裡城外都忙碌了一片,因為大婚當日,皇上皇后會巡城,接受百姓的道賀。
一大早的,晨雪就被洛庭飛的大手被抱了起來,近日因為害喜,嗜睡如命的她已經分不清白天黑夜了,為了今天的大婚,她昨天太陽還沒下山就躺下了,沒有想到清早還是沒能清醒。
迷迷糊糊地由著洛庭飛抱起來,換上喜服,戴上鳳冠,雙眼依舊半睜半閉著,對於周圍的溢美之詞只是擺擺手了事。
洛庭飛也不氣惱,寵溺地在她的鼻子上輕輕地印下了個吻,溫柔道:「你安心睡吧,一切有我在。」
小魚兒等人一片羨慕聲起,都作暈眩狀,而當事人晨雪只是嘟囔了兩句,將頭繼續靠在洛庭飛的肩膀上,由著他攙扶著走上了八抬大轎。
花轎從青虎門出發,首先要巡城一周,再到太和殿去祭拜祖先。
門外早已擠成了云云長龍,百姓們紛紛抬頭張望著,在花轎經過的時候一起跪拜,歡呼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坐在轎子上的洛庭飛看著自己的子民紛紛獻上祝福,心裡一陣暖洋洋的,不由得推了推懷裡的晨雪:「雪兒,你看,百姓在向我們道賀呢,好多人,還有舞龍舞獅的,你要不要起來看看啊?」
晨雪睡意正濃,被推搡了好一會兒才微微地睜開了雙眸,耳邊頓時一陣呼天搶地的鑼鼓聲、歡呼聲,不由得蹙了蹙眉,隨即將頭伸了出去,驚得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
哇塞,這什麼情況啊?那麼多人跪在下面?個個還穿著大喜服似的,紅彤彤的一片,壯觀極了!
還有不遠處的舞龍隊伍,表演精彩絕倫、妙處橫生,禁不住拍手叫好:「哇,好漂亮哦!庭飛,你快看,還有煙火呢……」
晨雪的容顏剛一展露出來,下面就響起了一片驚呼聲,沒有想到皇后娘娘長得如此美麗,貌比天仙、傾國傾城般,清風吹起她臉上的珠簾,露出一張朝霞映雪的小臉,燦如春華,皎如秋月,美似嬌娥。
「娘娘好美啊……」
「是啊,你看到沒有,皇后娘娘長得比天上的仙娥還要美上三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