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的眼睛慢慢充斥哀怨的怒火,故意向前走了一步,瞥了一眼正在被抓的小手,骨頭都要被一節節拆開似的疼痛,甚至這絲麻木的痛感傳入心房,腳下卻前所未有的堅實。
「她是你堂妹!我怎麼忍心?怎麼忍心?」他的脖子僵硬極了,手上稍稍使勁她的手腕咯吱作響,只見她好像喘不過氣,倔強地閉緊嘴巴嘴唇卻在哆嗦,咬牙含淚地不吭聲。
兩人就這樣彼此僵持著,昏黃的燈光火苗動得厲害左搖右擺,也讓她的心七上八下,終於她想到情敵會武功,身體底子一定差不了,便冒出更加邪惡的想法。
美麗的雙眼閃動著靈秀的光芒,康妃雖然失去了少女的明淨,但增添了危險的氣息,那份危險透著誘惑的力量,磁鐵一般可以把人的身心吸附。輕霧來不及為她著迷,只知道求她罷手一段時間靜候時機,手腕也被猛然鬆開。
康妃突然發覺小手一個撲空,全身彷彿附上冰霜,想掙脫卻越束縛越緊,乾脆放下手來長歎一聲:「我不忍心!如果那種藥弄不到手,不如弄點墮胎藥!」
「你真是瘋了!瘋的頭腦一葫蘆漿糊!」輕霧不願意眼看著她胡來,給她講了種種厲害,誰知她死活不聽勸,反而叉著腰毫無危機感地輕笑:「你不懂!在這個只有瘋子才能活下來的後宮,膽子不大哪行啊?」
「實話告訴你!」見他一臉痛心地皺起眉頭,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康妃頓時心軟了,耐心地告訴他一了百了的辦法:「你去嚇唬她的路上,我就在琢磨一件事:妹妹至今沒有與皇上圓房,你又一時半刻弄不來東西,再說弄來了東西也需適當的時候,皇上哪有那麼容易進仙居宮?所以,與其費盡心思得寵,不如下猛藥賭一把!」
「為此你就要弄掉人家的孩子?」他的腦海裡充斥著雅嬪的種種口碑,尤其是交鋒時刻的臨危不懼,心中燃起了一把火,條件反射地優股不祥之感:「你忘了選秀女前夕的謀反案了嗎?貌似皇上什麼也沒做,好端端地就端掉了對手,端掉了他的親哥哥!」
「什麼意思?」她聽出了弦外之音,嘴唇微微一動雙手互相摳著。
「什麼意思你不知道?你是個聰明的美人,但有時聰明反被聰明誤!」輕霧面對她的驚訝之色沒有迴避,把問題的根本說了出來,她不想聽直搖頭捂著耳朵,淚珠在臉頰上掛著彷彿白玉上流淌著晶瑩的露水。
「皇上是什麼樣的人?但凡能坐穩江山的君主,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嗎?」他的分析道理擺在桌面上瞭然於心,圍著她的來回踱步,雙手比劃著面露倦容:「當今皇上是你的丈夫,從前你那麼受寵,他把你捧在手上,但未必將你裝在心裡!」
「他愛本宮!」女人的歇斯底里徹底暴露,康妃突然甩過頭來,嬌嫩的臉龐變得生硬猙獰,仰著頭顱眼睛裡充滿肅殺:「他向本宮保證過,一生一世都愛本宮!無論有多少新歡,有多少象徵各方勢力的女人進宮,他的心中只有本宮!」
「他如果心裡只有你,怎麼會對皇后信任有加?」沒等他說下去,康妃就憤然打斷人家的話,咬牙切齒地不肯承認事實:「那是帝后和睦的需要,他愛的人是本宮!」
「算了吧!」大手一揮長舒一口氣,他已經不能在看著她了,後腦勺對著她的怒容繼續說實話:「他對皇后是信任,對敬妃和雅嬪是寵愛!何況雅嬪的父親是先帝近臣,不驕不躁,不比你家丞相懂事多了?」
「住口,住口!」她的嗓門又大了起來,轉過身去不能面對他,心如明鏡卻嘴上死不承認,額頭的亂髮濕漉漉地粘在皮膚上:「家父是天子近臣,傅環算那棵蔥?傅婉蓮那個妖女有什麼能耐?無非是美色罷了!」
「如果傅環不懂事,皇上不會微服私訪帶著他,連伴駕的夫人都選雅嬪!父女倆那般風光奪目,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康妃依舊厲聲打斷他,淚水陰濕了領口,雙眼哭得紅腫一片,但心疼她的男人扳過她的肩頭:「他為什麼不帶別人?雅嬪的聰明與美麗並存,其父又是分寸得當的老臣,相比桀驁不馴的人,你若是皇上你會選擇誰?」
「不對!」女人努力掙脫他的手,轉過身去面臨眼前的漆黑一片,不知該邁向哪裡,周圍的每一個角落彷彿都有鬼,她不由得冷汗在背。只見她望著燈籠的一點亮光,鬼使神差地走到燈籠前無從下手,又漫無目標地捂著額頭,不耐煩地擺弄著額前的髮絲。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他怎麼會食言呢?」汗水似乎弄得她渾身不舒服,手背上有什麼東西纏著似的弄不乾淨,額頭上也好像被布條蓋住,透不過氣熱得要命,她的腳步沒有固定節奏,完全失去了皇妃的四平八穩,病人似的到處亂撞:「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留給他的人他不會喜歡的,不可能啊!」
「那你如何解釋微服私訪?」黑暗中的一聲反問,好似在她背後打了一鞭子,打得她七竅流血四肢冰冷,撲通一聲無力地坐下。
「傅環穩重,辦事用人不拘一格!先帝明裡倚重令尊,暗地裡卻安插了傅環!」輕霧用了很長時間才相通的問題,多少次話到嘴邊嚥了回去,看到她喪心病狂到冒死罪的危險,走到了喪命滅門的邊緣,終於不情願地忍痛開口:「等於為皇上留了兩手!一旦丞相過分了,傅環就能出面為君分憂,想想你們一家的下場吧!」
「怎麼會是這樣?」心愛的女人摀住胸口無話可說,還在瘋狂地搖頭,任由耳環打著臉頰生疼,亮晶晶的耳環寶石墜子,夜色下晃著的光芒刺花了他的眼睛,提醒他趕緊拉她逃出泥坑。